。二嫂走的翌日,二哥就带领文曲小蝙蝠两个小兄弟,一块到田间挑了些泥块,和水,锄刀铡断的稻秆金合在一起。二哥亲自当了回泥水匠,化了三天时间,将两间房屋的外墙粉刷了一遍。
文曲一家人,共有三间泥巴房,外加一间早已弃罢不用的老屋在词明堂。前几年大哥结婚,已分去了三间泥巴房中的南边的一间。剩下的两间房,有文曲兄弟,当时仍然健在的老父老母,加上二哥,五口人,怎么住?更何况如今二哥要结婚。
父母的眼睛瞄上了词门堂那间荒废多年的老屋,几年来,只做做猪栏,堆放一些稻草。这时,就把它重新整理了出来。用泥将地平了;废物旧物搬弃一空。重新用石灰粉刷了一下墙面。楼棚顶贴了一层洁白如雪的糊墙纸。什么叫焕然一新?这就叫焕然一新。一间老屋经这么一打扮,一改头换面,简直是“换了人间”。
这房就成了二哥二嫂的洞房。
文曲钦佩他的二哥二嫂,有两点。一是为人勤奋。与那个一辈子只有一根“眠宿肠”,一根“食饭肠”的桑葚大嫂相比啊,更是优劣昭然。当年,文曲的大哥结婚,文曲父母恨不能将三间泥巴房的“中央间”让出来真不知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要娶第一个儿媳妇就让他们高兴得晕头转向?为什么,大哥结婚,不能去那间老屋破屋旧屋,二哥结婚,反倒一定得被打发到那间老屋去呢?
二哥二嫂对此都欣然接受。毫无怨言,换成大哥大嫂的话,还不知怎样怨天怨地怨祖宗呢!所以,在文曲的内心深处,他一直敬重他的二哥二嫂。
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那老屋的门前,就是词门堂的“门楼”部分,彼时,被改成了小队的“牛栏屋”。一到夏日,臭气熏天,蚊蝇成群。其中有一头老牛,不知何故,竟夜夜用牛角撞击柱子,吵得二哥二嫂晚上睡不着觉。
这一些,二哥二嫂都忍了。
二哥二嫂任劳任怨,勤奋干活。白天,二哥去镇竹编厂上班,晚上回到家,则编一些菜篮子畚箕等竹器之类让二嫂挑到市上去卖。
间隔X年,二嫂连着生下了两个男孩。
X年后,二哥二嫂在村南造起了两间新屋。
后来,改革开放。二嫂孟芹替人加工起了服装,更是夙兴夜寐,夜以继日。作为一个“侃县婆”,二嫂起先并不懂得裁缝手艺,是临时现学的。加工呢绒服装都是按件计酬。二嫂为了挣钱还债造房欠下的债更是夜以继日,日以继夜地干,一晚上睡两三个小时,那是常有的事。那段时日,二嫂的一双眼睛总是熬得通红,双眼布满血丝。每次见到这样的一双简直像患了“红眼病”一般的“眼睛”,文曲就会心生酸楚。他敬佩他的二嫂,但同时也未免有些担忧:
“可千万别把身子搞垮了噢。”
事实上,二嫂还真的由于体力透支,病过一场。
后来,服装业渐渐衰落,二嫂又改行卖起了“发糕”。
“发糕”本是孟芹娘家的一种土特产,用米粉加水经发酵后蒸至而成。口感稍稍有些甜,既可以当点心,也可以作早餐。这时候,二哥所在的竹编厂,已然垮台。两夫妻正好可以干一家夫妻店,一个加工,一个卖。
只不过,文曲的二哥生性老实厚道。起先,让他骑上自行车,后座上载两筐发糕,走村闯巷沿街吆喝,还非常不适合。是被二嫂逼上梁山,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