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那些被灰尘掩埋的古老文献里曾经有过记载,萨尔维尼亚大陆的意思是‘光明与富饶之地’。
讽刺的是,进入黑暗历之后的数百年来,光明再也没有在这片大陆上降临过。
至于富饶,蜥蜴人学者安图伦缅因在用其大半生时间游历了这片大陆的许多地方后,他在自己的游记中写道:
“对于萨尔维尼亚大陆上的大部分穷苦生灵而言,任何形式的光明都是一种奢侈。因为在这片光明不及的土地上,一支火把,半根蜡烛,或者一个低级火球魔法卷轴都有着其并不低廉的价格。”
由此不难想象,在这片终日黑暗的大陆上,生存向来是个艰难的话题。
如今饥荒下的灰幕镇到处充满了危险,死神早已无处不在。
崩溃恶化的局势并没有留给索尔太多深思熟虑的机会,既然不能逃离小镇,他只能先暂时远离人群,返回修道院后院的墓地里躲藏了起来。
修道院后院用锈迹斑驳的箭顶铁栏圈出了不小的场地。
当中连通着修道院偏厅和耳室的那部分被划分为生活区域,用于安置圣职者和孤儿们。生活区后面原本是连成片的荒芜麦田,多年前被修道院修葺成了墓园,以彰显神对世人的护佑。
在索尔幼年的记忆里,后院这片墓地一直是个寂寞的地方,荆棘乱绕杂草丛生,萧瑟,寂静,死气沉沉。
据说以前只有小镇上一些稍微有身份的人死后才有资格长眠在这里,他们认为这在满足了自己体面的同时还能离神更近,享有永远的安宁。
索尔对此不以为然。
他挖开墓地角落一座旧墓,用一块发霉的破烂桌布把里面的骸骨胡乱包起来塞到了别的地方,然后霸占了那个墓穴。
在这个寂寞的角落里,索尔开始了自己野狗一样的生活。
每天,他会从坟墓里悄悄爬出来,像幽灵一样到处徘徊搜寻。偶尔也会钻过墓地边缘腐锈铁栏下一个狗洞大小的缺口冒险去到小镇上,在一些巷道里偷偷摸摸。
感觉累了,就躺回坟墓里睡觉。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索尔无意间发现了一口废弃的枯井,他才终于有了搬家的机会。
枯井的位置很隐蔽,井口藏在墓地尽头那辆失去了车轮的马车残骸下面,如果不趴在地面钻进马车底下几乎很难发现。
从索尔会记事起,那堆马车残骸就一直像个被遗忘的老故事一样瘫在那里无人问津。
马车残骸周围堆满了腐败经年的垃圾,生长着乱七八糟的灌木,还有几个破裂解体的酒桶在半人高的荒草里若隐若现,一切都掩饰得自然而恰到好处。
井底的空间比修道院的一间祷告室略大,地面和墙面被暗黄色的死苔所覆盖,靠里的墙角有一处水源似乎连通着地下暗河,周围爬满青苔。
索尔猜想多年前人们在这里竖直打井时,挖到一定深度仍然一无所获,于是开始向侧面扩挖寻找水源,这才留下了如今整口枯井仿佛一只长筒靴子般的古怪格局。
至于这口井最终为什么会涸竭……
也许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有寿命的。
除了一些碎石块和小型野兽的骸骨掩埋在灰尘里,井底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但对于索尔而言,能有这个发现已经算是这段糟糕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了。
至少他终于不用再时刻警惕着黑暗里那些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也不用再担心那个借以容身的墓穴某夜突然坍塌把自己活埋在睡梦里。
虽然有了新的落脚地,但索尔提醒自己不要高兴得太久,毕竟这只解决了自己所面临的诸多困境里的一部分。
接下来,仍然是一段无比艰难的时光。
尽管索尔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这个终日黑暗的世界还是过早地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展露了狰狞。
明明只过去了几个月,索尔却觉得自己快要记不清食物的样子了。
饥饿从来没有一刻放弃过对他的纠缠,吃饱早就成了梦里的事。
最难熬的时刻索尔曾经品尝过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不是担心死于腹泻和中毒,索尔毫不怀疑自己会像一只疯狂的蝗虫一样啃光整个墓园里的荆棘和杂草。
除了身体的疲倦和折磨外,更煎熬的其实是内心的孤独和恐惧。
最初索尔还不时能听到修道院或者小镇某个方向突然传来的尖叫和呐喊,后来随着时间流逝,整个小镇变得越来越安静。
其间索尔曾经悄悄回去过修道院两次,可他没有遇到任何人。空荡荡的修道院里似乎除了古老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像是荒废了很久一样。
对于众人的去向索尔没有去找什么答案,他只是默默回到枯井里,继续延长着自己洞穴矮人般的生活。
在后来长期对抗饥饿的日子里,索尔曾因为虚弱而多次陷入过昏迷,就算醒着也总是终日昏昏沉沉,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骷髅,早就死了,只不过自以为还活着而已。
就在这种浑浑噩噩里,靠着一些草根和难嚼的灌木、奇怪的虫子和偶尔捡到的死老鼠,想不到自己竟然支撑了下来,直到今天。
今天大概是黑暗历七一四年深秋的某一天,距离瘟疫和饥荒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原本索尔每天都会用一把从某具尸体上搜来的匕首在井壁上刻一道划痕,用以记录时间的流逝。
他觉得就算自己最终要在这口不为人知的枯井里默默腐烂,至少应该记住自己是死于哪一天。可惜在经历了多次的昏迷后,索尔早已算不清自己的时间究竟被偷走了多少。
如果不是昨夜墓地里那个丑陋的蘑菇及时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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