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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烟起,火光瞬间熄灭,像最后的一瞬挣扎着,还是坠落山崖的夕阳。
余楚想象着自己走到她身边,拉开窗帘,看见黄昏的光亮急促地向对面的楼顶后撤,夏天的风灌进来,像被贴上了一个热脸子,缓慢,滞重,鼻气咻咻……
沉闷会使她想去冰箱那一个蛋筒,可她没动。在她的嘴边有一只红色的水盆倾翻了,里面还有一点点水,最后的一点晚霞感光的将一个夸张的液体的太阳寄养在里面,水生科的太阳被吹散,收拢与呼吸发生共振。
余楚看着她,她已经不能抬起头了,只有眼珠缓慢转动如泡腾片,瞪着水盆,在想什么,也许她在想什么时候我们能一起去沙滩上。
这真叫人疑惑,就在刚才,天空还像被胡乱修补过一样,从破缝里漏出弱暗的光,有一个大白褂女医生,她可真白,白得像一片月光,白月光看了看她说,她马上就会好了,别担心。她的声音也像一小片的光聚拢的,从齿豁钻出来,一路洒一洒,到余楚的面前的时候就摔散了。
余楚还是听见了,说她会好的,可梦是反的,人们都这么说,梦是反的。
她就要死的时候,余楚蹭着她的脸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她小时候,余楚小时候。
余楚盯着窗外看,等待天亮。漫长的等待像被窗棱隔开的光练,照在她的活身体上,照在对方渐冷的尸体上,天光缓慢,忽然来了一阵大风,窗外的楼房像是歪歪斜斜地,惊慌失措地被吸进了天地相接的地方,转瞬眼帘挂满了墨黑墨黑的重重人影,店外的街道被一层一层的各种色块的光填满。
黄昏终于远去了,夜晚来了,余楚得以回到进行着的时间里。
永远是这样。
无比沮丧。
无比沮丧。重复进行的旧时光,煎熬的等待,在无法喊停的黄昏里,余楚总是重复祈祷,再一次见到桃子的时候,我希望她已经死了。
余楚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幕蒙太奇式的戏剧场景:在那个时间里,她是那样喜欢听老桃子吹出的歌谣,或许自己还可以把她埋在那颗老柳树底下,到了春天会飘絮,雪花一样好,而她的男朋友们都喜欢在那撒欢也撒尿,她可以看见他们。
她摊在地上一副散了的骨架,可是没有死,雨棚做了减力的作用。可她在哀鸣,呜咽呜咽,一定很疼,这真让人绝望。
所有人都要疯了,这以后的每一个黄昏都像是梵高的图画。
“你还记得她的名字,”余楚说,“后来她死了,还能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头疼,头疼,像犯了胃病一样,一阵难受劲儿沿着胃壁缓慢上爬,一直往喉咙里漫上来。尹楚瑜想着杨晓厨房炖好了一锅红烧肉,爸爸习惯喊了自己的小名,声音很小因为知道没人回应。那声音从牙缝里钻出来,四处碰壁。
有些反胃就给硬生生地吐了出来,吐了吐就好受多了。周围的人都给遣散了,胡凡抱着怀里的泪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带着她进了房间,她的腿受了重伤,血流不止,长途跋涉满身是灰,怕是给感染了。
这里看起来很远,但还没到边境线,看着天空上的太阳要下山了,黄昏弥漫的滚滚云海都呈现出的火红,就像腿上的伤势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尹楚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都累成这样,孩子还是毫发未损,真是够强硬的,让人有些咋舌。她知道自己是甩不开这孩子了,有些无力地瘫倒在床上,等着身旁的男人忙活着。有些意外,没有手忙脚乱,倒是一切都很利索。尹楚瑜说自己想要吃饭的时候,男人还是很细心地平静地处理完伤口,随后就出去了。
直到周围一片空荡的时候,她才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孤独和荒凉,一下就大声痛哭起来。她想现在周围的情势这么糟糕,连个值得相信的人也没有了,更何况现在这样自己也算个逃犯,逃到哪里都是一大堆敌人,真想反手一掌劈向肚子然后再偷偷逃走。
“想干什么!”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不能动弹。
“你结婚了……?你不也只是受控制的傀儡么。”尹楚瑜抬头有些不屑,“我会想办法逃走,不用劳烦您……”
“你怎么知道……”男人有些疑惑。
“我听得懂泰语,小心娶了个人妖,那倒还挺符合你的性格……!”
“吃什么醋,你我现在什么身份!”胡凡还是紧紧抓着尹楚瑜的手不让其动弹,“你以为你就能逃得过他们的管辖了……”
“那能怎么样,多一个人只是多增加我的负担而已!”
月光照亮了青灰石阶,丝丝入镜。渔家姑娘开始收网,一跳雪白肥鱼一跃而起,眼看着就要飞出网纹,闪亮如同一簇锃亮断箭,嗖嗖地往眼睛里钻,特别好看,像白月光一样。
“白月光,那渔家姑娘么?”
胡凡瞥了尹楚瑜一眼,闷声哼了哼,鱼。拿起口袋里的烟抽了一口,她随便抖抖侧沿,飞鱼就入网了,渔网一筐一筐像筛谷的竹篾,想屋檐角的蜘蛛网,像一个烂的大萝卜,河风里全是腥气,身上还有鱼的味道。
尹楚瑜看着盘子里的红烧鱼,看着真好看,想不到胡凡还会做饭,只是他忘了自己可不喜欢吃鱼的事实。
胡凡盯着她,“怎么还不吃啊,不是饿了么。”
尹楚瑜点点头,夹了一口饭,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鱼肉,含在嘴里,她不知道胡凡已经把刺给剃了,因为他知道这小丫头从小吃鱼就会塞刺,塞在脖子里连话都没法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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