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眉看了她一阵,轻叹了声,道:“师妹,你早些歇息。”
贺千曲听得木门在她身后被关上,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她又伸出手指,轻轻摩挲那蜡烛,自言自语道:“师尊,是人心会变,还是本就已经如此呢?”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似乎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声音,她忽然笑了一笑,轻道:“有些答案,只能我自己去寻。”
她霍然长身而起,披上一件大风氅,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星空下的黑暗中。
暝幻后山。
石墨寒在一株木樨树顶半躺着,手中一个小酒瓶,正在望天畅饮。
木樨树开着点点淡黄色的小花,木樨开花本在金秋时节,可这青冥山位处靠北,山间的夜晚更是寒凉,这木樨竟早早开出了些微花骨朵,淡淡的桂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酒香,就算是八仙中的吕洞宾在此,少不得也要抢了石墨寒手中的酒,再把他一脚踹下桂花树,换成自己开怀畅饮。
可此时的石墨寒是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因为他正处在远离暝幻宫正殿十分远的后山上,他手中的这壶酒,正是栀子紫檀竹叶青。
他品着美酒,赏着星空,衣裳双肩处的寒鸦之羽在晚风中随风轻飘,他带着一贯的迷人笑容,似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叫这笑容从他脸上消失。
忽听他笑吟吟地说道:“此间甚好,叫我来此何事呢?”
他的声音飘出甚远,落入远处一个缓步而来的人影的耳中,那人影便加快了脚步,待走到木樨树下时,抬头望向树上的石墨寒。
那人一件淡黄色的大氅,正是贺千曲,她往树上拱了拱手,道:“石公子,此酒如何?”
石墨寒在树上淡淡一笑,道:“好酒!此间如此偏僻,你我可真是密会了。”说着,他笑吟吟地,一双美目瞄了贺千曲一眼,看她如何作答。
谁知贺千曲却没说话,却蓦然弯腰作了一个长揖,久久未起。
石墨寒微一怔,随即又笑了笑,翻身从树上落下,立于贺千曲面前几步,悠然道:“茴香姑娘,你着人给我送此美酒,又给我行这么一个大礼,大可不必如此。我石墨寒对于美人,一向有求必应得很。”
贺千曲直起身子,看向石墨寒,笑了笑道:“石公子,梅花十三酿请不动你,兰沁、杏汾、芜羌,这般美酒也请不动你,唯这紫檀竹叶青,才使你稍动了心意,看来我并不是美人。”
石墨寒呵呵笑了一声,道:“这天下美酒并非每种都能入我心,而这天下美人,也并非每个都是我眼中的美人。”
贺千曲笑了笑,也不恼,道:“如今这紫檀竹叶青看来却颇能得你的赞许,那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了吗?”
石墨寒道:“请讲。”
贺千曲闻言,便先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事物,那事物被几张绸缎手绢包裹得很好,她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只青玉杯子,在夜空下微微呈现幽光。
石墨寒眼中一凝,道:“这便是离痕宫主离世前所饮的那只杯子。”
贺千曲看了他一眼,道:“正是。”
石墨寒脚步挪了挪,人影倏忽间已倚在左近的一株小树苗旁边,微笑道:“你却不问问我是如何得知离痕宫主离世前,饮用了这杯茶?”
贺千曲的身子转向了他所在的方向,道:“我不用问。因为那天的梁上之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