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云木香在约莫十年前一场甚是诡异罕见的霜降之后就已甚少生长,纵有那么几株,也不过凤毛麟角。况云木香其味苦,既有栀子一味已苦,若两者兼有,此酒必涩。今品此酒,略涩却温,明显所用是丁子香,而非云木香。”
他思忖方毕,望向离痕宫主,却看不出离痕脸上有任何表情,在高坛上孤鹜地站立着,沉声道:“此斗酒中,你二人对酒的认识皆不俗,然天下之事,过之可解,错之则无解,这场便是白舒眉胜了。”
她转头望向门内另一弟子:“取琴来。”
不多时,有一女弟子取出两方古琴,雕刻细致,杉木沉香,便分别置于舒眉与千曲身前,对她们道:“酒已比过,现在开始对琴。”
白舒眉与贺千曲两人躬身点头,盘腿坐于琴旁。
离痕又道:“我暝幻宫中首修乐器乃古琴,你二人皆有所习。琴技之所在,既在于技法,亦在以情动人。故此番你两便弹奏同一首曲,输赢交由在场诸位来评判。白舒眉,你方才斗酒一局中胜出,便由你先开始吧。”
白舒眉闻言轻颔首,十指覆上琴弦,左手按弦,右手弹弦,先试了试音,闻那音清绝凛冽,声入长空,知琴的弦音已调好,便起身向周遭众人先施一礼,坐下微吸口气,便轻轻挑动琴弦。
律曲缓缓如清水流动,场中众人瞬息安静了下来。
白舒眉左手按弦,右手挑、托、勾,一双美目时而微阖,时而微睁开,嘴角含笑,鬓边几缕秀发随风而动,一身紫色的轻纱曼妙生姿,弹奏间轻纱也飘动着,似涟漪泛开,伴着旋律,在场中荡开一圈又一圈的风情。
场中少年人有些闭着眼睛、微晃脑袋,有些眼睛都舍不得闭上,既听琴音,亦观那奏琴的佳人。
赵烛楼望着白舒眉,手中纸扇一开、一阖,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陡然浮出一抹诡笑。
此时音律蓦然一变,从悠扬轻动到辽旷清越,又似群山震颤、百鸟雀跃。众人无不心神为之一荡,胸中一会豪情万丈,一会喜悦万分,几欲站起随之手舞足蹈。
金雀夕摇晃着樽中残酒,喜道:“好曲!此曲是何曲?”
聂楚荆道:“此曲名为《或如梦》,伏琴所奏为其中的‘铸剑篇’。其实有典故。”
金雀夕道:“什么典故?”
聂楚荆道:“旧时,一名樵夫于深山密林之间偶得了一块千年寒铁。此铁寒澈,樵夫寻遍天下巧匠,想铸一把千古名剑,无奈此寒铁顽硬难化,每次皆失败告终。他便倾尽家财,走遍天涯,自行学习铸剑之术……”
“终于在十载之后,他铸剑之术有所成。有一日,他在那悬崖之边的屋舍门口,把这块千年寒铁打造成了世不所出的千古宝剑!”聂楚荆道。
金雀夕叹道:“此樵夫真真执着,十年光阴便为一把剑,而他又非剑客。”
聂楚荆道:“剑者,不在手中之剑,或他心中已有剑意。”
石墨寒忽然道:“不识剑者,用剑不过伤己。”
金雀夕道:“你又不曾练过剑。剑若何如,全凭剑客一己之意。伤己不过剑法造诣未深。”
石墨寒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似有不屑,却又隐隐带着一分苍凉。
白舒眉的演奏越加密如雨落,十指抹、挑、拂于琴弦之中,变幻来回,那琴声更如百鸟飞来,清啼不止,一层又一层,百越皆闻。
聂楚荆缓缓道:“这剑一打造完毕,樵夫以水淬之,此剑方才真正出世。一出世便寒光大炽、隐隐有剑鸣。樵夫大喜,持此剑就于崖巅起舞,那剑寒光四起、锋利无边,剑气卷起落叶飞花。”
“此时有百鸟闻剑鸣而来,那鸟越来越多,就似整个山谷的鸟都来了一般,一时间众鸟飞舞、鸟鸣声伴着剑鸣。”
随着他话语的最后一句话说出,白舒眉一曲之弹奏亦在这绝妙的意境中戛然而止,似是他早就算好了时间。
在场众人无不起身,大声喝彩、赞扬声纷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