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往旁边躲去,饶是够快,却是架不住那藕上满沾着的泥浆,马上就有几滴沾上了他的衫摆。
他默默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衫摆,暗想今天穿这青色是不是太晦气了。
金雀夕倒是站得最末,躲也好躲,可惜那藕摔到他脚边,生生弹起了几滴淤泥,也往他白色的衣摆处一沾,他顿时大为气恼。
聂楚荆看这莲藕落了地,走上前去对贺千曲拱了拱手道:“这位小兄弟,为何如此暴躁?”
贺千曲一指身后的荷花池,示意让他看。
于是金雀夕和聂楚荆就看到一汪碧绿的荷花生在妖异的暗紫色水中,微风吹来,半点波光也不泛,像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早就站在凉亭那边的石墨寒,金雀夕捧腹大笑道:“石兄,你这色彩搭配忒让人眼前亮得很哪。哈哈!”
石墨寒在那厢居然也不客套,行了个拱手礼道:“好说好说。”
聂楚荆道:“可见你确实不喜欢绿色。”
贺千曲听得这三人毫无歉意,顿时怒不可遏:“休得在此放肆。”
两步便跑到那满盛莲藕的箩筐边,抡起胳膊,一个个莲藕四方八面地就往聂楚荆等三人身上招呼。
三人一愣,才反应过来。
石墨寒身影如黑烟一般,倏忽间几个回落,人已在那凉亭顶部站定了。
离得最近的是聂楚荆,他原本打算与贺千曲说两句话,冷不防又是数截莲藕飞了过来,只得又左闪右避。
金雀夕道:“兀那小厮,不知我等乃是暝幻的客人么?如此无礼。”
贺千曲怒道:“把我荷花池弄成这样,你倒说说看,是谁无礼?”
她顺手举起身旁的大箩筐,莲藕全数飞往了聂楚荆和金雀夕的方向,饶是力气真的不小。
聂楚荆眼中光芒陡现,仿佛眼前并不是夏日莲藕,而是满天暗器,夹带泥浆避无可避。
他惯于习武,心念一起,出手如电就抓起旁边箩筐上的扁担,左挑右劈,在空中左右手轮番旋转起这扁担。
只见那掷来的莲藕纷纷被劈得飞往左右,连带那溅起的泥浆也被逼得往外飞去,半点也再近不得他身。
第一波莲藕过去,第二波密集的莲藕又袭来。
聂楚荆欺身几步间,上下左右,横旋竖劈,生风卷雨,御影屏姿,手中一根扁担,使的全是他玄剑的剑法。
石墨寒和金雀夕看得精彩,石墨寒忍不住大声喝彩:“好身手!”
藕雨渐落,这方的“小厮”忽然把手中剩下的一截莲藕一丢,朝聂楚荆躬身一抱拳,道:“佩服!”
日头西斜。
荷花畦中四个身影,此时正在一瓢瓢地往外清理着紫色鉴源水。
金雀夕苦着一张脸:“师哥,这事儿就是那石墨寒干的,与我等何干?”
石墨寒闻言道:“你刚才有没有一起笑?”
聂楚荆道:“金雀夕,闭嘴干活。”
他们三人方才与那暝幻宫小厮一番冲突后却也自知理亏,也只好挽起裤脚,顶着烈日收拾残局。
幸得这方荷花池源源不断有活水,这鉴源水在水中时间一长也就渐渐稀淡了。
贺千曲默默在一旁瓢着水,心想今晚泡了汤的莲藕羹。聂楚荆则心想不知道凌玉流云回来了没有,可找得到他们?
石墨寒瓢了几下,甚觉无聊,腿脚移了几下,挪到苦着一张脸的金雀夕身边,一边瓢水,一边低声道:“金老弟,你可听过暝幻四仙法?”
金雀夕道:“自然听过。今天集市上先见过一位,白舒眉,称号伏琴。前殿两位迎接的是柷音与埙殇。”
石墨寒道:“不错。这四仙法便是要参与明日少宫主比武之人。暝幻宫惯于以器乐音律作封号。这伏琴便是取古琴之意,柷音是为柷椌之意,埙殇是为埙篪之意。”
金雀夕点点头:“确都是器乐。那还有一人呢?”
石墨寒憋着笑:“还有一个排名最末,是用吃的作封号。”
“吃的?”金雀夕愕然。
“对,她的封号是——茴香。”石墨寒“嗤”地笑了出来。
金雀夕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陈皮、八角、月桂,它不香么?叫茴香是个什么意思?”他笑得直打跌。
聂楚荆在他们的前方,闻言正要喝止他们,还未开口,听得背后一声水响,回过头去,只见金雀夕和石墨寒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染成了两个紫色的人。
不远处,那位小厮手中拿着还在往下滴着水的大瓢子,冷冷地看着金雀夕与石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