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
李二陛下端坐正中,面色阴沉似水。
勋国公张亮光着膀子,后背上绑了两根荆条,直挺挺地跪在李二陛下的近前。仔细看去,还能从他的老脸上,看到斑斑泪痕。
“臣郭业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国公免礼,赐座。”
“谢陛下!”
郭业坐下之后,斜瞥了张亮一眼,道:“勋国公,如果抗旨不尊的罪名,负荆请罪就能遮掩过去的话,那还要《贞观律》何用?”
张亮哽咽道:“秦国公误会了。张某一时糊涂酿成了大错,差点置陛下于万劫不复之地。如此罪孽,又岂敢奢求陛下法外施恩?”
“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不求陛下法外施恩,又为何搞这套把戏?”
“那是张某人怕陛下气坏了身子,才先让陛下打两下出出气。至于某家的抗旨不尊之罪,该给某家什么惩罚就是什么惩罚,我绝无怨言。”
郭业还要出言讥讽,李二陛下咳嗽一声,道:“勋国公抗旨不尊的确是罪无可赦,但是听他讲来,还是有几分苦衷的。秦国公不如仔细听听。”
“谨遵陛下之命。”郭业气鼓鼓地说道。
张亮叹了一口气,道:“想当初在下抗旨不尊,有三个原因。其一,薛仁贵的升迁过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所传圣旨的真假。”
郭业道:“这就是你的苦衷?想当初你可是看都没看,就直接推说难辨圣旨的真假。此等行径,不是怀疑薛仁贵就能解释通的吧?”
“呃……这只是原因之一。在下抗旨不尊,还有第二个原因。”
“你讲。”
“根据秦国公所言,在下算了一下路程。您带的兵马,比应到时间,推迟了三天。这点您承认不承认?”
“那是因为我要给细作发挥的时间,所以才缓缓而行。”
张亮苦笑道:“但是张某人见识短浅,又怎能识得秦国公的妙计?”
“此计根本就见不得光,为了绝对保密,不光没有告诉你,连陛下也没告诉。勋国公莫非认为郭某此举不妥?”
“在下不敢。不过那样的话,张某人不知究竟,胡思乱想,怀疑秦国公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是不是情有可原?”
“我能有什么告人的心思?”
“要论兵权,在咱们大唐,除了陛下,也就是您了。若是您有意把陛下的性命断送与此,然后再扶保太子殿下登基,挟天子以令诸侯。十几年后,这天下倒是姓郭还是姓李?”
“你这是血口喷人!”
张亮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事实证明,在下的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里,我向您赔罪了!”
“你……”郭业被他堵得一口鲜血好悬没喷出来。
李二陛下见郭业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赶紧打圆场道:“勋国公不是还有第三个原因吗?说来听听。”
“众所周知,微臣和秦国公一直不和。所以,一听到陛下的这道圣旨,就心中暗生抵触,不愿意屈居其下。原来的五分怀疑就变成了十分,才行了如此不智之事。总而言之,还是我的心胸太过狭窄了。”
李二陛下微微一叹,道:“秦国公,勋国公的这番话你都听清楚了吧?”
“听清楚了。”
“那就好。勋国公抗旨的真正原因,归根到底只能算是他一时糊涂。但要说他对朕不忠,就有些过分了。要追究此事的罪责,朕的错误还大一些。”
“这关您什么事?”
“当然和朕有关了。要不是朕让薛仁贵连升十三级,就不会令勋国公产生疑心。勋国公本来就和你有隙,朕派他和你共事,这道圣旨也欠缺稳妥。”
郭业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微臣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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