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蔓蔓小小纠结了一下, 要不要陶越那十万块。
要, 她这个人生倒计时的日子就更加舒服自由一点。
不要, 她就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她说的不还钱, 都是真的,半点可没掺假。
她借钱就是要挥霍享受的,她拿什么还呀?
当然这不影响她对陶越的信任,这家伙跟她说不用还, 那就真的没打算要她还。
记得小时候, 她跟陶蓝才刚上小学,这家伙也就十四五岁, 暑假跑去跟建筑队打小工,学人家挣钱, 人生第一次挣了钱, 先给俩小丫头买了一堆零食回来。
她在这个家伙的呵护下长到了十六岁, 从蹒跚学步,到被养父母接去县城读高中。
那时候他父亲陶大伯长期病着, 慢性病,家境困顿, 他妈熬不住离婚走了,爷爷和陶大伯“合具”,合作互助。农村里一家一户养牲口,一个牲口干不动活的, 人手也不够, 有些农活比如打场、脱粒吧, 人手少了没法干的,两户人家把牲口和人力并到一起干农活,叫做“合具”。
所以陶家兄妹俩小的时候,两家整天在一起,亲如一家。本来就是前后院邻居,陶家没有主妇,家里缝补拆洗的事情常常是奶奶帮着,奶奶忙,陶越放学回来,奶奶就让他看着蔓蔓和陶蓝俩小孩子。
他一边还要喂鸡喂狗,收拾零碎活儿,有时候还要帮两家大人做饭,因为农忙时,两家三个大人都在田里累死累活。
因此可以说,小时候郁蔓蔓一半时间是陶越带大的。
他是奶奶之外她最亲近的人了。下雨的时候,他去村里幼儿园接她和陶蓝,前边抱着一个,后边背着一个,俩小姑娘还光淘气,一人捏着他一只耳朵玩,拍不得打不得,陶越也只能笑骂一句“熊孩子”。
包括重生前,陶蓝拿来给她做手术费的那五十万,她当时问陶蓝,你哪来这么多钱,陶蓝说跟大哥要的。
那时她没有回到老家,至死都没敢让爷爷知道实情,也没有见到陶越,只知道他出狱后忙着创业,忙着找回自己突然中断的事业和生活。
后来他万里迢迢赶来看她,她已经是病危了,进了监护室,他隔着玻璃窗,一脸压抑隐忍的心疼,却还对她微笑,跟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郁蔓蔓忽然有些伤感,这么好的华子哥,她却不能陪他更久了。
要知道她情窦初开时……算了,岁月匆匆,阴错阳差,徒留叹息了。
两人回到前边爷爷家,老爷子把一沓饺子皮包完了,正在尝试自己擀饺子皮。有个太能干的奶奶,家务事一把抓,再加上早些年的那种农村生活,牛耕人力,男人要负责田里的重体力活,女人就理所当然地包揽家务,爷爷哪里有机会学做饭呀。
后来奶奶过世了,留下爷爷一个老头子,二叔二婶又不孝顺,老爷子居然无师自通,一个人学会做饭了,太精细的饭食不会,煮粥或者炒个简单的小菜都不在话下。
不过看他那架势,擀饺子皮对爷爷来说还真不太行。郁蔓蔓赶紧洗把手走过去。
“爷爷,给我吧。”
“看看我擀的这几个,也还可以嘛。”
爷爷拿着自己擀的饺子皮。呃,这个形状嘛……老爷子一边笑呵呵,一边动手二次加工。不圆的地方扯一扯,放上饺子馅,包成了一个大饺子。
比别的饺子大出一圈,惹得郁蔓蔓大笑。
“其实爷爷你包饺子还很厉害的嘛,很有样子。”
“我也就会包,真不会擀皮儿。那么多年,咱家逢年过节都是你奶奶擀皮儿,我跟着包,可不就光会包了。平常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又不值当包饺子,我哪擀过饺子皮呀。”
“爷爷,不用你擀,放下我来。”
陶越洗了手,也过来帮忙包饺子。从小他妈离婚走了,陶蓝又小,家务活他一般都会。郁蔓蔓三两下擀了一张面皮,陶越拿过来,放上馅儿,两手一捏再整理一下,一个鼓鼓的饺子就包好了。
“华子包饺子行,比我这个还像样子。”爷爷夸了一句,接着又卖弄起来,“不过我会单手包饺子,我年轻时候跟人家面点铺子学过的,你看啊,像这样……”
只见老爷子抄起一个面皮,放上馅,单手一攥一捏……呃,没表演好,捏出来一个圆乎乎的四不像,还露着馅儿,逗得郁蔓蔓和陶越都笑了起来。
老爷子自己哈哈大笑,赶紧把馅扒回盆里,破掉的饺子皮只好扔了,换一张面皮重新包。偏这老爷子嘴犟,一边还要说:“哎,我明明看人家是这样包的呀,一只手,包的可快了呢。”
“爷爷,单手包,怕是包馄饨吧,我见过人家单手包馄饨,包得还那么快。饺子一只手怎么包啊。”
“我也觉得饺子没法单手包。”陶越自己比划着试验了一下,笑着放弃,“单手没法包啊,我觉得蔓蔓能单手擀饺子皮,已经很厉害了。”
被他一说,郁蔓蔓不由也注意到自己擀饺皮的动作,一只手擀,一只手有节奏地转动饺子皮——也不算一只手啊,还是得两手配合。
这些动作跟卖油翁似的,就是熟能生巧。她三四岁的时候,奶奶包饺子,她就喜欢跟在旁边抢擀面杖,抱着两只小手擀饺子皮,干的多了,这两只手就像自己有了意识,不知不觉就擀出来了。
结果老爷子又来了兴致,说他看电视里见过,牛人一手转动两个小擀面杖,能同时擀四张包子皮。
“同时擀四张包子皮?”郁蔓蔓笑着摇头,“我不信,就算包子皮软,不怕露馅儿,可同时擀四张也够不过来呀。”
“不哄你小孩,我真在电视里看见了,我试验给你看看……”
老爷子一时来了兴致,又伸手来拿郁蔓蔓手上的擀面杖,郁蔓蔓直起腰,一边躲开爷爷的手,一边不禁扶额大笑,
“哈哈哈,爷爷,包饺子的面硬,包包子的面很软很软的,你还是别试验了。”
陶越仔细包好一个饺子,看了郁蔓蔓一眼,忍俊不禁也笑起来,指着他她对爷爷说:“表爷,你看咱们蔓蔓,像不像戏台上的小丑。”
“怎么啦,蹭上面粉了。”郁蔓蔓一猜就准,她刚才抬手扶额,鼻梁和脑门上沾了面粉,白白的可不就像个小丑。
陶越拿起旁边的毛巾,伸手给她擦干净,郁蔓蔓便保持不动让他擦,甚至还把脸往前凑了凑。两人动做都再自然不过了,像小时候无数次,他给她洗脸,擤鼻涕,奶奶忙起来顾不上,他还给她梳头扎过小辫儿。
三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就包了一盖帘的荠菜肉饺子。爷爷去烧水,准备煮饺子,非说小煤球炉子火不够旺,煮饺子太慢都把饺子煮破了,跑去厨房烧他的土灶。
这边郁蔓蔓擀完一沓饺子皮,给陶越一个人包。旁边她洗好的韭菜,这会儿晾干了水,用菜刀细细切碎,小火炉上炒了鸡蛋皮,直接就在锅里铲碎了,快手快脚做了大半海碗的韭菜鸡蛋馅。
“忘了泡粉条,放点儿碎粉条也好吃。”她一边搅拌一边念叨。
“放点虾皮儿会更鲜美,那种白虾皮。”
陶越一说,郁蔓蔓深以为然,立刻跑去橱子里拿虾皮。
鸡蛋韭菜馅不要太多的调料,就放一点油盐,她调好了馅儿,先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尝尝,哈,鲜嫩的韭菜配上碎碎的煎鸡蛋,加一点鲜美的白虾皮,这味儿简直不想包成饺子了,就这么吃都很诱人。一勺吃完,再来一勺。
“尝尝,盐少不少。”郁蔓蔓把海碗推过去给陶越。
陶越挖了满满一勺放心嘴里,点点头,再来一勺。一连吃了两勺才笑着说:“其实就这么吃最爽口,我小时候就喜欢生吃韭菜的饺子馅。”
“对对对,我也是,拿薄饼卷着更好吃。这是大棚的韭菜,味儿还差了点,要是春天露天的小韭菜,那才叫鲜美好吃呢,凉拌,只需要放点儿油盐,就很鲜了。”
陶越看着她把一勺馅儿送进嘴里,包子脸上满是可爱的满足表情,不禁摇头失笑。
两人这边聊着,又包了半盖帘的韭菜鸡蛋饺子,那边爷爷在厨房喊:“水开了,下饺子喽。”
第一锅煮的是荠菜肉的,等第一锅盛出来,接着煮韭菜鸡蛋馅的。三个人,居然煮了满满四大盘,清香醇香的荠菜肉,鲜美多汁的韭菜鸡蛋,蘸着蒜泥和香醋,吃得人心满意足。
结果郁蔓蔓就吃撑了。吃撑了的郁蔓蔓自觉去院子里转圈散步消食儿。
天不是太冷,月亮却像是蒙着一层寒雾,不太分明似的,郁蔓蔓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忽然来了开车兜风的兴致,夜色下的田野星空一定很漂亮。
当然,她没驾照啊,便只好跑回堂屋,找某个正在跟爷爷聊天的土豪商量。
“华子哥,我想去镇上买东西,你陪我去行不行?”
“行啊。”陶越跟爷爷说,“表爷,那我陪蔓蔓上街一趟。”
爷爷和陶越也不多问,只当是她想上街买个东西。大晚上的,当然不能让她一个年轻姑娘家独自出门是吧,陶越便称职地陪着郁蔓蔓出了门。
小李村本来属于镇区范围,离镇上只有不到两三里路。陶越开车带她出了门,看着她把大围巾当披肩一样裹在肩上,趴在车窗上向外看。
他开车穿过镇区,两旁的店铺超市还开着门,她却一直也没叫他停车。
“要买什么,在前边超市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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