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盯着严邶静,耐心的等待着她抬起头,和自己的目光对视。
严邶静果然慢慢抬起头,缓缓说道:“微臣原本也想请圣上息怒,但转念一想,不知圣上这份罪己之词何怒之有,于是又觉得微臣这一跪颇为不妥。”
女皇被严邶静这一番说辞说得当场噎住了,只觉得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
严邶静:“陛下因得道而多助,万民仰君治国才学,最为难得的便是克勤纳谏,时时以前朝为镜,勇于拨乱反正,当初御批核准《柳州金玉图鉴》印版便可证明如此。”
“而如今正是天下文人志士称颂女皇陛下明理修学、功在千秋之时,陛下更应该反思前情,纠正冤判,莫让彭泽县县令这等治国大才屈居乡隅才是!”
严邶静这番话说完,厅里跪着的这一大片武氏王族的骨干,已经全都汗流浃背了。
就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提“彭泽县县令”算是怎么一回事。
彼时的传奇名相狄仁杰正好因为受到推事院等小人的陷害,而被女皇发配到彭泽县,做了一个小小的地方县令官。
这其中原本就有很多耐人寻味的道理。
狄仁杰在推事院的狱中之时,为了先保住性命,全盘承认了自己造反的罪行,但却将一封书信偷偷写在了衣服上,由他的儿子秘密转交给了当时的圣上。
圣上于是亲自提审狄仁杰,终于发现当时狄仁杰上呈给自己的“谢死表”完全就不是他亲手所写,而是推事院伪造编撰的。
可是到了这里却有很多让人不解的问题。
既然圣上已经知道狄仁杰是被冤枉的,为什么没有替他彻底平反,官复原职呢?
如果说依然认为狄仁杰是有罪的,那就应该发配边疆,黥面刻字,永世不得录用便是了,可又为什么发配到一个彭泽县这样的小地方当一个地方县令呢?
另一边也同样蹊跷,如果认为推事院是故意搬弄是非,该当革职查办,裁撤权力才对,但却维持了原判,只是改轻了对狄仁杰的处罚,口头上训诫了赖敬诚等人,整个推事院毫发无伤。
当时的满朝文武知道这件事是这样一个结果,也都不难猜出女皇的真正心理,那就是——
——狄阁老,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没罪,但我现在用得着推事院这帮小人,所以暂时先委屈委屈您老人家!
也正是因为狄仁杰的宰辅之位被拿下,推事院的酷吏势力变得如日中天,再也无人能够与其争锋,这才逐渐演变成当下这样只手遮天,独霸朝野的局面。
而现在厅里众人都跪下了,你一个大理寺的评事,七品小官,却在这里搬出狄仁杰的事例,劝谏圣上要么知错而改,而且还得改得彻彻底底,不能模糊中庸。
如此当面倒捋虎须的情景,谁不为严邶静捏一把汗!
此时的严邶静却毫不躲避女皇的眼光,毫无愧色的与之对视。
【要么你把我推出去砍了,要么你就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来,咱们接着谈!】
女皇也不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个未来的世子妃性格居然这么刚,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
想到这里,不禁歪头看了看武城孝,武城孝原本站在父母的身旁,但现在晋王和晋王妃都跪着呢,他当然也只好跟着一起跪。
女皇不想真的就这么听从严邶静的意见,但又找不到一个台阶,便回头看了看上官婉儿。
“婉儿……现在的女官,倒是个个骨气不一般啊……”
上官婉儿素来深知女皇的心意,一听这话,已经知道女皇对严邶静的心意究竟如何了,急忙上前讲道——
“陛下当初既然准了严大人钦察御史,详究断案,任何人不得烦扰,如此金口玉言一出,严大人自然是奉旨行事,若说有什么直言相谏的骨气,那不也都是圣上给的嘛!”
【哎,还是人家上官婉儿会说话!】
【咱们再怎么混,也不如人家一句话,既和了稀泥,又捧了两边,谁也不得罪。】
【关键人家还点出了问题所在,这案子不是您当初让我彻底清查,一究到底的嘛!怎么现在触碰到了裴印年的案子,又不准人家翻案了呢?】
女皇被上官婉儿这一托,顺着台阶往下走了两步,气也稍顺了些。
对众人说了声:“你们都起来吧,什么息怒不息怒的,朕也没什么怒的!”
众人一听,稀里哗啦的纷纷起身,心里算是替严邶静松了一口气,心说要不是上官婉儿这一句话替你解围,女皇陛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饶过你去!
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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