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晌儿的日头晒得灼人,姜月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子,尽量踩着土道上的树影子走。
走到村头的时候,步子突然就止住了,姜月愣愣的盯着那条土道,好似瞧见了土道尽头自己住的那破败的院子。
刚抹完的汗珠子又是冒了出来,还顺着额上流到了眼睛里头,咸涩的汗水刺得姜月不得不眯上了眼。
视线模模糊糊的,也是辨不清停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沈家月娘,站到这儿做什么?”
姜月用袖口垫着揉了揉眼眶,这才睁了眼去看,好些子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倒像是专门在这儿等着自己的。
许是姜月长时间没答的缘故,方才开口的秋黄襦裙的妇人有些不悦,嬉笑的面色沉了下来,狠狠的瞪了姜月一眼。
站在那秋黄襦裙妇人身边儿的另一个墨绿襦裙妇人接过了话儿,只是这次一开口便是没了遮掩:“这还不明白,家中有人,不好回去罢。”
她的声调七转八转的,专是将那‘人’字念得软绵亢长的。
余下的几个妇人再加上方才还面色不善的秋黄襦裙的妇人全看了姜月,顺时哄笑成一团。
姜月也不恼,就愣站着容着她们笑,索性她心中也是不愿回去的。
几个妇人也不是头一遭做这样的事儿了,久而久之,便是看透了姜月的心思,当即便是相互扯着散开了。
姜月叹了口气,只觉得日头更烈了。
身后指指点点的声音丝毫也不避讳,那些子难听的词儿自己前前后后听得耳朵根儿都是麻木了。
总是要回去的不是,也罢,也罢……
顺着土道一路走到了家门口,姜月停下了步子,垂着眼看了看那虚掩着的两扇木门,两手狠狠的攥了攥,终究还是推开了门。
院子里头种着一棵榆钱树,瘦干的老黄狗就躲在树下的水井边儿睡觉,听见姜月进门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吐着舌头又爬了回去。
姜月扭身关了门,想了想,还是将门栓上了。
一进院子,姜月就恨不得自己的耳朵聋掉了,可是偏偏从东厢的窗缝里头还是传来了一阵阵的异响。
姜月咬了咬牙,快步走到水井边上,将筐子放了下来,打了一桶水上来。
舀了一瓢给了老黄狗,姜月就开始蹲在水井边儿一根一根的择洗筐子里头的菜。
纵然是逼迫了自己将眼神儿全盯在手中的菜上头,却仍旧是防不住那不知节制的两道缠麻在一处的呻(和谐)吟声。
统共也没有多少菜,姜月洗了一遍儿又洗了一遍儿,换了第三遭水的时候,那声响终于是结束了。
停了一阵儿,阖着的窗子从里头推了开,一个约莫三十五六的妇人一边儿系着衣结,一边儿扭着头朝着院子里头喊道:“月娘,热死了,快些打水进来。”
姜月没抬头也没理会,但是却是起了身将木桶垂到井中去了。
窗子开了,屋子里头的说话的声音便是更清楚了。
男人的嬉笑声,女人的娇骂声全是落在了姜月的耳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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