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笑着道:“打枪算什么,想开坦克都有。”
其他人也忍不住议论起来。
等了十几秒,杜飞抬起手示意,屋里安静下来。
杜飞严肃道:“我丑话说在前头,去了不是完全没有风险,那边毕竟不比国内,可能会有战斗,也可能有死伤,你们回去想好了,也跟家里说清楚了……”
随后杜飞又吧啦吧啦说了一些沙捞越王国的情况。
在南洋的时候,杜飞就想过把这帮小子弄过去。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他们家里的堂兄弟、表兄弟,乐意去的都可以去。
只不过那些人就没资格去河北训练了。
不是杜飞舍不得培训那点花费。
而是要体现出眼前这些人的特殊,这种事情全在对比。
让他们去,没让别人去,才体现出他们跟杜飞的关系特殊。
至于其他人,可以算是他们自己的班底。
不然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到异国他乡去哪那么容易立足。
即使杜飞可以给他们职位,能不能坐住了也是两说。
至于说,将来这些人能起到多大作用。
杜飞没有任何把握。
只能说是一步闲棋,落子之后再慢慢看。
然而,正是这步随手的闲棋,却能改变许多人一辈子的命运。
杜飞说长话短说就是长话短说。
十多分钟后,众人从办公室里出去,各有心思,默默思忖。
转眼办公室里只剩下杜飞和魏德贵。
说完正事,杜飞正打算走,又被魏德贵叫住:“领导,我想好了!我要第二条路!”
杜飞微微诧异,没想到魏德贵这么快就决定了:“不回家跟老魏商量商量?”
魏德贵斩钉截铁道:“不用,我自个就能拿主意。”说着伸出缺了两根手指头的左手:“领导,要是没遇到您,我这样的人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罢了。但是现在,您给我值了一条大道,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反正我这条贱命就卖给您了,日后您让我往东我就往东,您让我往西我就往西,如果说半句假话,我天打五雷轰。”
杜飞倒是低估了这小子的果断,不过这样也好。
“既然这样,你也不用在这躲着了,现在就把老魏两口子叫来跟你道个别,准备准备,晚上直接上火车……”
与此同时,刚才来这些人也是各有盘算,索性无心上班,各自回家,找人商量。
雷春生急匆匆回到家,进屋就喊:“妈,我爸呢?”
那小翠一愣,忙问:“出啥事儿了,没下班就回来了?”
听到动静,雷老六从阁楼上下来,皱眉道:“出啥事儿了?”
雷春生立即把雷老六拽过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爸,我跟你说个事儿,刚才杜经理叫我们……”
听他说完,雷老六两口子都吃了一惊。
那小翠道:“当家的,南洋在哪儿呀?离着京城多远?”
雷老六摸出旱烟卷上:“那可远了,隔山跨海的,好几千里呢~”
那小翠吃了一惊,顿时担心起来。
雷老六看向自己大儿子:“春生,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自个怎么想的?”
雷春生嘬了嘬牙花子,低下头沉默片刻,才抬起头道:“爸~妈~我……想去看看!”
虽然心里带着对未知世界的畏惧,但是好奇心和建功立业的野心还是点燃了雷春生躁动的心。
雷老六没做声,只管闷头抽烟。
雷春生接着道:“爸,按道理我现在的工作算是不错了,等明年厂里正式招工,就能变成国营编制。但是……在保卫科一天浑浑噩噩,说白了就是一个看大门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要是没这事儿,我也就认了,可是……”
雷老六抿着嘴,他能明白儿子的心思,他也是在这个年纪走过去的。
那小翠看看儿子又看向丈夫:“当家的,这……你倒是拿个主意呀!”
雷老六直至把刚卷的旱烟抽完,抬起头看向雷春生:“春生,你真想好了?”
雷春生重重点了点头。
雷老六又问:“开弓可没有回头箭!你一旦决定了,以后甭管遇上什么,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雷春生干脆站了起来,却仍控制着,压低声音。
免得被大杂院的邻居听到,传出风言风语。
雷老六点点头,再次开始卷烟。
那小翠和雷春生默不作声,等他拍板儿。
雷老六这次思考更久,直至把烟点上才缓缓道:“这的确是一个机会,既然春生想去闯一闯,那就去!”
雷春生松一口气,那小翠却更担心。
雷老六表情严肃,看向儿子严肃道:“去可是去,但怎么去咱必须好好想想。”
雷春生一愣,他刚才就想怎么让他爸他妈同意了,还没想到后续的问题。
雷老六道:“首先,杜领导那边,为什么让你们这帮小子去?你想过吗?”
雷春生摇头:“杜领导没明说,但我想应该是缺人手吧~”
雷老六道:“说的没错,肯定是缺人,不然叫你们干什么?但问题是缺什么人?是单缺你们这几个,还是只有你们几个?”
“这……”雷春生答不出来。
雷老六道:“咱们这位杜领导终归是根基太浅了,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不然这种事儿怎么可能轮到咱家。”
雷春生眼睛一亮。
雷老六跟她媳妇道:“翠儿,上柜里拿两瓶酒,我带春生去一趟二大伯家……”
与此同时,老杨家里,也发生了类似的对话。
只是老杨这边人更多,不仅有杨志成,还有刘匡福和杨志刚这对哼哈二将。
老杨听完情况,正在拿着烟袋锅子闷头抽烟。
杨志刚跃跃欲试:“爸,回来的时候,我跟匡福商量好了,我们俩都想去。”
老杨瞅他一眼,又看向刘匡福,皱眉道:“你也想去?你去了,翟丫头怎么办?”
刘匡福和翟晓彤因为年龄不够,还没有领证。
但婚礼已经办了,根据习俗已经是两口子了。
刘匡福道:“晓彤跟我一起去。杜哥说了,让我们去不是吃亏受罪去了,只要去了就给房子。到时候我在部队,晓彤自学了财会,也能上班……”
老杨听了点点头又摇摇头:“匡福啊~别的事儿我这个当师父替你拿主意都行,但这个事儿……带上晓彤回家跟你爸妈好好商量商量。毕竟不是近道儿,这一趟要是走了,日后三五年都别想再见了。”
刘匡福默然点点头。
虽然他从小挨他爸打,但这两三年他爸当了车间主任,倒是长进了不少,不再随便打骂。
即使心里对他爸妈有怨念,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想坏处,只想好处了。
杨志成接过话:“爸,我倒是觉着匡福说的没错,而且……”
说到这里,杨志成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您暗里跟我雷伯伯比了一辈子,这次或许是咱们家彻底压过雷家的机会!”
老杨的表情一凝。
老话说,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是一样。
杨志成这句话搔倒了老杨的痒处。
老杨抿着嘴想了想,看向小儿子杨志刚:“志刚,你也这么想?”
杨志刚立即点头。
老杨抽了一口烟袋,转又看向瑞珠。
一辈子的夫妻,瑞珠猜到他心里想什么,稍微皱眉,叹一口气:“你想好了?真要孤注一掷?”
老杨苦笑:“我窝囊了一辈子,年轻时候,心比天高。学了一身本事,本以为一出世,不能叱吒一方,也给老婆孩子谋个富贵。谁知道……让你跟我吃了一辈子苦。”
瑞珠拍拍自己男人的手,轻声道:“我可不曾怨你。”
老杨反手抓住老妻的手,振作起来:“但是这次,也许……真该咱家时来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