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打得怎么样?”一见到对方居然这么放松,彼得索性也把心一横,随口问道。
“力量无可置疑——我没见过比你力气更大的人,甚至怪物。坦白地说,即便是这种状态下的我,力量可能也不如现在状态的你。你甚至吃下了几次现在的我都不会正面接的攻击。但很明显,你的火候不够,还是打得太少了。”
“……”彼得缓缓深呼吸了一口,调息两次,“所以……你不接着进攻么?”
“放你休息一会儿。这算是我对之前不得不偷袭你的道歉吧。”Gebura随手卸下肩上的薄暝巨剑,活动了一下脖子,“……并且,也有人要求我别真的和你打得你死我活。”
“……只能说不愧是血雾。”头盔之下,彼得无奈一笑,“原来如此。”
是啊……
她是血雾。那个英雄从未改变。
“休息得差不多了?那就来吧!”
话音刚落,彼得又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漆黑的身影放出澎湃的光芒,扑向矗立的血红之影。
刀光剑影再次变得眼花缭乱。骇人的力量四处倾泻、对碰。“乒乒乓乓”的兵刃相交之声络绎不绝,一时间竟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势。密集的交锋与攻防是如此频繁、摩肩接踵——它们容不得休止符插足。
甲胄破裂,那便用光修补。身躯负伤,那便用光治愈。
在最后一束光黯淡之前,彼得不会停手——哪怕对方的技巧真的高不可攀,他也会用最搏命的战术换取战果。
哪怕无可置疑的力量与引以为傲的技巧将他一次次地逼退……
良久,当彼得又一次被击退之时,他看到血光正在司书Gebura的手中凝聚。
越发强盛地凝聚。
力量正一份一份地聚集到手中,她拉开了架势!
一瞬的沉寂,暴风雨前的宁静,如同弓弦越发绷紧、弹簧压缩到极致、底火爆燃而子弹尚未出膛、利刃出鞘前的最后一息——
E.G.o护甲上的红雾喷薄而出……
血雾弥漫……
……尸横遍野。
黯金与猩红交织缠绕,自最强大、最具破坏力的E.G.o上延申,随后从左到右掠过整个大桥,强烈的气浪混着撕裂一切的血腥,那终末的气息已经从流影中浮现,欲要遮天蔽日、摧枯拉朽——
陡然间天地异变,一声非人的诡异嗓音夹入其中:
“Goodbye~”
“——尸横遍野!”
“轰!——”
……
Gebura缓缓将薄暝插入地面,长长叹出一口气。
“呼……甚至连我也有点小累。这种程度应该刚刚好。”
面前的黯金浪潮褪色而去,终末的气息方才清算了整个世界,终结了这场无休无止的缠斗。
一身残破的黑甲,从退潮的能量中显现。
他单膝跪地,紧握着插入地面的重刃,勉力撑起自己的身体。
光芒缓缓地从他的浑身上下淌出,一点点地盖住满身的伤,一点点修补因为供能不足而破裂的神备。
光尚未熄灭,他没有彻底倒下。
彼得手中发力,微微颤抖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从这片被终末洗净的废墟之中站起,看起来相当艰难与吃力。
……看来他终究是不完整的。
“你早就累了,小子。单凭你现在这副样子,可打不过我。”
血雾弥漫,那道殷红包裹的黑色轻甲缓缓向自己走来
感受着体内所剩不多的光芒,彼得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在经历了两轮效益不高的爆发后,他本想着节约力量,但自从来到这里,他的选择一直都有问题。
他过于轻易地解除了自己的神备,导致了一次躯壳的重伤,浪费了大量的光芒去修补;他认为自己的状态应该能够让他在战斗中压过对方一头,不必再经历一次爆发,可他已经十分疲劳,而他所面对的是拥有强悍异想体力量和薄暝的血雾。
不断地受伤,不断地光芒修补,却又无法对敌人造成多少伤害……凭着自己的状态,迟早被耗死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快要输了——就算拼尽全力走过了这一楼层,他还有什么力气去应对更多敌人呢?
但他仍然昂首立着,他是光之子,他不能认输。
他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用略带嘶哑的嗓音低语道:
“……好吧,看来就连我也即将止步于此……但,在此之前……”彼得缓缓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将燃尽自我。”
“不,你不用这么做。”Gebura本在缓缓调息以恢复体力,却突然打断了彼得的话。
“……”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去下一个楼层。”
“……为什么?”
彼得本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正打算破釜沉舟之时,Gebura却突然收手不打了,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咋地?你咽不下这口气,想跟我爆了?”
“……没有人想同归于尽。我只是不理解你的动机——我在之前的战斗中碰到了很多好说话的人,可他们都没有因此与我和平解决问题,可你却在战斗尚未结束之时,允许我离开?”
Gebura却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实话我也想问——这是别人安排的,你自个儿去后面问她去。”
“……安排?”彼得看起来有点困惑,“除了那位馆长之外,还有人安排了这场战斗吗?”
“哎呀,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
说完,Gebura转身缓缓走向战斗区域的另一边,突然回头补了一句:“别想着偷袭我哈——”
“……?”
彼得愣了一下。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好像还是没得选。
那就……继续前进。
他不知前路何往,但他已在路上。
毕竟,这个世界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