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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紫嫣太了解,她这一走,于西西来说,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离别。
可她更知道亚父时日无多。正因如此,她才受不得项伯对亚父的那番攻击。
她要陪亚父走完最后的路。
而她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她实在不知道。
她抱起西西,脸颊紧紧贴住它的额头,哽咽道:“好孩子,我现在不能带你走,你要乖乖的,我会来接你的,一定会。”
紫嫣在西西的额间落下深深的一吻,就像项羽曾经无数次地吻她那样。
她忍痛放下西西,将手中的牵引绳递给小雅。
“小雅,带西西走。”
莫紫嫣转身扶着亚父上了马车,却早已泪流如注。
小雅将西西抱起,西西用力挣脱了她的臂弯,好在牵引还在她手里,西西无法脱身,只能用力扥着绳子,疯狂向紫嫣追去。
莫紫嫣别过头,不忍再看那个追逐的白影,颤声吩咐道:“走!”
马夫驱车驶出了几丈远,雨中,西西的身体僵硬在原地,发出“嗷呜”般,犹如狼嚎地哀鸣。
亚父看着泪流满面的紫嫣,知道她有太多难以放下的割舍,拍着她的肩膀,声道:“丫头,回去吧。”
西西的长鸣哀叫,让钟离昧实在看不得这分离的一幕,他健步如飞地追上马车。
“夫人,请您和军师都留下吧。大王定是心中误会才会这般,夫人留下跟大王好好解释解释就过去了。”钟离昧试图做着最后的挽留。
马车缓缓停下,紫嫣走到车门前,摇头道:“若是信任,又怎会有误会?”
她突然想到她颈上的玉佩,旋即将玉佩解了下来,交给钟离昧:“昧将军,麻烦你代我把这个交还给他。”
钟离昧双手接过玉佩,明白再劝无用,声音微哽:“夫人……可有什么话转告大王吗?”
莫紫嫣摇头,沉声道:“如果一颗心里,没有了信任,即使装了彼此,也只会充满苦痛,不如忘却……”
“昧将军保重,”紫嫣颌首,转身回了马车内:“走吧。”
“驾!”
…………
眼泪在面上凝结成殇。
雨中多少泪,化不散心结;
古今多少情,诉不尽离殇。
如果风雨过后,依然风雨;
如果忧伤之后,依然忧伤;
请赐予我,淡然斩断这别离之时的心如刀割……
虞姬从紫嫣的寝帐出来,便去军帐中找项羽,想求他留下紫嫣,但是她寻遍整个楚营,也寻不到项羽。
雨幕中,一骑黑色的骏马上,一身黄金铠甲的男子,守候在一座山顶上。
下面的山谷小径,是出荥阳,向东南,再到彭城的必经之路。
袅袅轻烟笼罩在山谷上方,雨丝如同断了线的珠玑,散落在铠甲上,溅起一个个光圈。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入山谷。
山顶上的那人,驱马向前几步,垂眸向下看去。
冷风吹过,曾经的缱绻相依,相爱相惜,终化作无言的分离。
孤独与相思的涌动,淹没了那远去的车影。
离愁万绪,愁目断,远峰凝寒。
他不知,她是否也曾尝过心在滴血的滋味?
而他,现在却尝着。
纵然征战沙场,身伤无数,他都不曾感受过什么是‘痛’?而如今,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却在静静地滴血,如被刀子一刀刀地划过……
“既相爱,何相离……”
生而不忧,死而不怖,天下炽热,此心独凉。
为什么,他倾尽全部的爱来对她,竟要不来她一句解释……
“为什么,你宁可离我而去,离我而去……”
他木然望着山谷下的那辆缓缓行驶的马车,直到它消失得无影无尽,独留下萧寂的车辙在雨中变成不堪回首的泥泞……
荥阳楚营,项羽军帐中。
“大王,末将已按照您的吩咐,给夫人和军师配备了马车,并将珠宝交给马夫,让他到了彭城再转交夫人。”钟离昧向项羽做了汇报,却赫然看到案几上,项羽在长白帛上写下的六个字——
既相爱,何相离。
“此人可靠吗?”项羽沉声问道。
钟离昧收回目光,回道:“大王可放心,他是末将的同乡,末将曾救过他,他发誓会效忠大王,定会誓死保护夫人。”
“给亚父准备的几套厚衣服,都带上了吗?”项羽道。
“末将已偷偷放在了马车里。”钟离昧回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