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近火,在湖广这地方上,唯一有可能支援自己的盟友只有苗人。
苗人和张宁军都是反叛朝廷的人马,而且相距只有二百多里,可是世上最远距离也可能只有这二百多里。当初苗人想要张宁的部队进攻龙头寺帮助他们,张宁虽还没来得及明确拒绝,心里也打定主意不可能过去,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今朱勇奔自己这边而来,要苗人出手相助恐怕……他们只顾自保做事不顾也是在情理之中,势力集团之间是没有侠义精神可言的。
“陈先生,你尽快和那个白……白妱?”张宁开口说道,“你们快马回到苗人那边,尽全力说服苗王白叟,让他调兵北上与我们合击朱勇军。”
陈茂才一脸为难:“这……”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陈茂才也知道张宁并非故意强人所难,比如上回派他去做使者,只交代与苗人建立联系就十分合情合理;但现在张宁也是迫不得已。
张宁正色道:“朱勇在卢溪聚集大军切断苗人的退路,明显是早有预谋要对付苗人。近日他为何突然放弃了长时间的安排布置,仓促向北进军,此事不是很蹊跷?”
“不是上方打探清楚了消息,朝廷干涉朱勇军务,下旨让他这么做的么?”陈茂才道。
张宁道:“不对。咱们在京里的细作暗中刺杀了朱勇在京师的宠妾和小儿子,他得到消息后非常恼怒,所以公报私仇,不顾一切找我们复仇来的。”
陈茂才先是愣了愣,随即恍然道:“属下明白您的意思了。如此说法,咱们对苗人确是仗义了,朱勇被吸引过来,从卢溪撤围,救了成千上万的苗人啊。”
“正是如此。”张宁道,“所以现在咱们请求他们出兵援助,也不算过分。只要他们向东北方挺近不到一百里,占领高都县城,威胁朱勇军的粮道便可;若是朱勇军转而先攻高都,救其粮道,我们便承诺从官军后翼出击。”
陈茂才道:“可是苗人恐怕不信咱们杀了朱勇的儿子,更不信朱勇会因为死了一个儿子而改变作战部署。这种说法实在……难以让人信服。”他本来想说“实在太过儿戏”,怕忤逆张宁,一时就改口了。
张宁一本正经道:“苗人对大明朝廷的政|治很不了解,更不明白中枢朝廷为何要飞马下令地方武将,放弃平定大股苗人反叛而对付小规模的叛乱。他们或许难以理解朱勇的举动,而咱们给的解释是说得通的……当然,如果陈先生能想到更能让苗人信服的理由,也可以说说。”
“殿下言之有理,朱勇改变布兵方向的原因,若是咱们对苗人说实话,或许他们更不相信。还不如说杀了朱勇的小儿子。”陈茂才无奈道,“不过,因此要说服苗人进军,恐怕仍然十分困难。”
张宁道:“你得尽力而为。”
“属下只当尽力。”陈茂才忙道。
“事不宜迟,你即可会晤白妱,和她一起再去苗疆。”张宁道。
陈茂才刚走,马大鹏又来了签押房。张宁传话让他进来,只见马大鹏手里正拿着一叠邹巴巴的纸。
“刚从兵器局过来时,听说殿下要与官军作战,幸好咱们兵器局及时造出炮来了。”马大鹏一副请功的表情,“请殿下过目,只要确定,今天下午就可以试炮,估计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前期一共十二门,炮膛打磨光滑,都没有砂眼……”
张宁随手翻阅着他递上来的东西,忽然说道,“不对,这批炮还不能用,容易炸膛。”
“为何?什么地方有问题?”马大鹏大惊道。
张宁瞪圆了眼睛,盯着他说道:“我说不能用就不能用,至于哪里有问题,得马总监来想,想出一个合理的问题出来,然后让它们十天不能使用,明白么?”
马大鹏愣在那里,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一脸无辜。
这厮在造兵器的时候头脑挺活络,常常能想出很多法子来解决问题,但在这种事上实在过于迟钝。如果换作是兵器局另一个范老四,肯定已经明白了。
张宁没法和他解释,只说道:“我让你造炮,你不能置若罔闻去造枪,是不是?”
马大鹏忙点头称是。
张宁又道:“那我现在让你说那些臼炮一时没法用,你也不能抗命,非得说它们可以使用,是么?”
“是,既然殿下这么下令,那我便说那些火炮还不能试炮,需要重新校检。”马大鹏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