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卫城坐东向西,北面临水、南面靠山,主要作用是作为防御西部少数民族进攻湖广平原的据点。
不久后探马来报,卫城附近的南边树林里有马队,无法清数量。张宁猜测可能最多一两百骑,不可能有太多骑兵;因为南方不是有山就是水纵横,本来就不适合骑兵运动,地方偏僻的永定卫不可能养着大量的马匹。
众将都等待着他的决定,是不是要出战?也许大部分将领都希望他当机立断、下令整军备战……今天早上起来天气晴朗、微风抚绕,敌兵出城对决,起来是个厮杀的好日子。可是他却犹豫了。
“传令,集结训练半个时辰,然后继续昨天的安排,修营寨。”张宁干脆地说道。韦斌等人脸上掩不住有些失望,而周梦熊倒是微微点头。
犹豫就是没有把握,在要他马上拿出决定、无法摇摆不决的情况下,以他的性格只能下这样的命令。他见将领们的表情,又道:“两军相距约十里,少量骑兵突袭过来毫无意义,步军前来至少要一个时辰,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聚集布阵。不用管他们,修建营寨便是。”大伙只得领命而去。
眼前这几百号人,张宁花了半年多时间才陆续凑齐,而且在各种有利的机遇下;来之不易,不能随便就拿去葬送了。
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这种时候一旦吃了败仗,以后便再没有机会起兵:人们不会第二次相信他能干出什么名堂,很难有人愿意跟着送命;在沮丧的情况下,人们宁肯坐以待毙也不容易拿出勇气。
人道失败是成功之母,但有时候却只能胜不能败,脆弱到了极点。
张宁想起了姚姬作的那悲伤的曲子:明白胜利的珍贵,对胜利的渴望。
“叫那几个人过来,试试新练的军乐《故国》。”他回头对站在中军帐前的侍卫道。
不一会儿,几个人就走了过来,除了后面的几个学徒,主要的乐工是父子俩人。他们都穿着田野灰色的军服,却不带兵器,老头背着一张油布包的筝,后生手里拿着一根长笛。他们得到张宁的赞同,便在帐前摆开了乐器。
叮咚的琴声奏响,起初是缓慢的节奏,笛声随后响起,张宁的心情为之一变,仿佛觉得这一切都有意义起来。远处的山脉、矗立的箭楼,仿佛都在时光的长河中流淌,就如澧水河面的粼粼波光,苍凉而又美丽。他向河对岸去,想象着原野深处耕种的农夫以及村庄里织布的妇人。
渐渐地,他抬起头到了初升的朝阳,如同希望、如同铁戈铮鸣中的鲜血和奋战。他的手紧紧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眼前好像又出现了华丽的宫殿,女神般美丽的贵妇……
乐声逐渐归于平静,张宁转过身时,见周梦熊等人正着自己。张宁心道:或许自己太矫情了?
年近五十的周梦熊一脸淡然,忽然开口说道:“刘鹤举指挥使会主动来攻的,他自恃兵多,定然立功心切。”
张宁微微点头,心道周梦熊是在支持自己的明智决定?不知怎地,他忽然又想起胡滢来,胡滢教会了他官场上要沉得住气;也不知这老“同僚”现在混得如何了。
周梦熊又道:“马队不会率先出击,刘鹤举将马队布置在侧翼林中,目的应该是想等我军溃散时进行追杀;如果两军僵持,马队也可能在期间从侧翼或后方试图破阵。”
“周将军言之有理。”
“若是能正面击溃官军,追击至城下,须得防着城内有投石炮。这东西一般都布置在城墙内,没接战之前发现不了;明军的投石炮一般射程三百步到四百步。弩炮和火炮一般会放在城墙上,既然探马没到,永定卫应该是没有的。”
……
两天后,腊月二十七日清晨,卫城兵终于向西挺进。除夕之前,也不知那刘鹤举存心想让很多官兵过不了这个年,还是想年前立个大功欢喜一下。
这边的营寨基本修好了,周围挖了一条深壕沟,修筑八座箭塔,四面用木头和土墙构筑了防御圈,墙外用削尖的木头和竹子弄了拒马桩,整体完全是座临时的小城一般。正东门修筑了一道辕门,木匠出身的士卒不忘在上面的木板上刻了五个字:永定营左哨,另雕刻一只朱雀图,甚是美观。
张宁下令杂兵守营,战兵出寨集结,背营结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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