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忧……”郑洽不动声色地说道。
“留在咱们那里和在扬州的风险是一样的。”彭天恒道,他还想说什么,但终于欲言又止。要说更加安全,送到上边去才行,可是这么多年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建文身边除了一开始的那些旧人,无论什么情况从来不吸收新的成员,以备万无一失。
郑洽沉默了片刻,转头向桃花仙子:“你觉得张宁是个什么样的人?”
桃花仙子愣了愣,笑道:“我就见过他两面,见面的时间还短,郑叔叔突然这么一问,我该说什么好呢?”
“就说说印象,好人还是坏人?”郑洽想了想又问。
桃花仙子眼珠子向上一转,故作寻思状,眼前却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一张着舒服的温和的脸,很快无数的记忆碎片如潮水一般涌到脑际,是啊,不是才见过两次,怎么能想起那么多东西?“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那洒脱的身影,“只羡鸳鸯不羡仙”那微微有点多愁善感的安静……
她毫不犹豫地说道:“好人。”
郑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又道:“坏人好人太模糊了,再说说别的,比如脾性、爱好、心性诸如此类的东西,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他……”桃花转头着泥巴院子里的两棵树,想起了那耐心而温柔的声音,蕨草长在树缝中,但它不会对树造成什么危害……共生……桃花仙子的脸露出很淡的一丝红晕,声音渐渐变小变轻了,“他很有耐性,很温和……”
忽然见郑洽淡泊的笑容,桃花仙子忙改口道,“和郑叔叔一样,都是读书明理人,说话不温不火的,嘻嘻。”
郑洽点点头,并不多言、只是和气地说了三个字“接着说”。
桃花仙子作沉思状,脸上情绪微微变化着,“他有时候好像心事重重的,有点神秘。”
“把柄被咱们拿着,他不心事重重才怪。”彭天恒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桃花仙子的思绪被一打断,顿时回过神来,也不和彭天恒争辩,只是不再多言了。
郑洽了彭天恒一眼道:“我倒是认为你们应该把那副字大方还给他。”
“这是上边的意思?”彭天恒惊讶道。
郑洽摇摇头:“只是我的意思,而且仅仅是临时想起的建议,彭将军怎么做事,老夫一向不愿轻易指手画脚,你是知道的。”
彭天恒拉下脸道:“现在我们本身就在风头上,敢出来活动,一是被逼无奈,二便是因为掌握着姓张的把柄,他不敢轻举妄动。偶有在地方上走动的锦衣卫及军随、官府巡检捕快、兵马司官兵,这些人可能会危及到我们的生意,但很难深入到我们的腹心,因为那些人不是专门对付我们的,我们无关他们的差事职责井水不犯河水;最大的威胁是胡瀅的人,那老东西十多年如一日就不干别的,专门对付我们!现在我们桃花山庄主要的根基在扬州地界,上次锦衣卫官府大肆搜捕并未动及筋骨,张宁又是扬州采访使,只要控制住了他,我们的危险就大大降低了……”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郑洽叹道,“不过咱们也许可以换一种方式,从要挟到拉拢,这种方式更加稳固。我很赞同方泠那丫头的做法,像对待于谦那样,她并未要求太多,别人却没忘记前辈人的滴水之恩,尽努力为她周旋,并且咱们很多消息不都是从于谦那里来的?”郑洽思考了一会儿继续道,“通常人来说,是分得清恩怨的,不是一定会报恩至少不会落井下石吧?”
彭天恒沉默了好一会儿,抱拳道:“恕在下无法冒这个险,除非是上头的命令。如果把把柄白白送人,姓张的不再投鼠忌器,他是有恃无恐,到时候如果翻脸不认人,咱们更待如何?我知道方泠和他交好,但方泠在咱们这里也不一定就有用,她只是个妓……”
见郑洽听到“妓”字就脸色一拉,彭天恒适时停顿了一下,“以她的身份,张宁这个朝廷命官恐怕是顾不上了。”
桃花仙子脱口道:“他要是真敢如此无情无义,我来取其人头,不用讨赏!”
“杀了他咱们麻烦更多,再说有什么用,有官位还怕没人来做?”彭天恒皱眉道,“什么无情无义,无毒不丈夫的手段你不是没见识过。而且就算假推方泠是他的顾忌,他要保全一个不是重点抓捕的人,相比之下也会容易得多。”
“也罢。”郑洽向门外渐渐黯淡的光线,淡泊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