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川,冰雪消融,天时日渐明丽。
柳岚雀心思微动,改口叫起了柳小刀,柳小刀从点朱弄墨的大案中抬眸,一脸愕然,却见对面不远处一对光潋如水的眸子,莹莹惑惑透出几分邪气来。
他眉目一横,私以为柳岚雀这丫头又生出了惹人厌憎的恶趣,也未含糊,随手怒砸过一本书,让她瞧瞧马王爷的三只眼,而脚下的步子急抹,拉开窗子,提袍飞跨,就要自西逃遁,谁知窗外一株粉萼妖娆的桃花树下,黄土堆出两座小坟,上插木牌,一边书着“喜元”,一边书着“喜宝”,那才跨出的腿脚又惴惴收了回来。
柳小刀背部僵成了一道直线,反剪双手,黑着挺俊的一张脸立在了桃花窗下。
而内中柳岚雀看着那笼子里柳小刀新养的两只麻雀,朝窗外脆音哂笑,“小刀,可记得我早日与你所说去山中打猎之事?”
柳小刀一错齿,知棋差一招,自取了檐梁下的竹篓,头前行去了。
柳岚雀也并非是恶态萌生,在西京时她也是女红在手的闺阁碧玉,去寺里酬神拜佛的敦良信女,她的“恶”是在家破人亡后被逼出来的,而世人皆知这沾了鬼狱的人,也便沾了这问天门的累,自此污名傍身,前途晦暗。
这小刀不似自己,一介女流,保有清白家籍,就算他长的明珠模样,也有这学富五车,可有一朝一日,飞出这里,想学台录遗、翰林高中,那也是一枕黄粱。
索性她大义藏怀,收他做个账房管家,给他一安身立命之地,也是功德一件。
此话自是后话,柳岚雀如今所想,便是尽快见到鬼君炎焕。
晴波旷邈,翠山绵延,角山吞吐红日,柳岚雀看过地图,这鬼狱前方有险峰五处,分别是佳玉、芙蓉、乌碣、雁赤、丹崚,其中佳玉和雁赤相对,芙蓉峰居东最是高狭,而乌碣和丹崚错落于芙蓉峰两侧,远观有银光坠下,似有悬瀑流泉,而山下却有一汪碧湖名曰六逻,是离东江镇最近的一处水源。
登山看水口,入穴看明堂,凡水来处谓之“天门”。
柳岚雀眼眸细细,直奔芙蓉峰的方向而去。
柳小刀见状,只掀着眼帘道:“那山脚绿野处有野兔出穴,水泽鱼游,吾等去那边,猎些野味、钓些草鱼便归。”
“唉,鱼腥兔骚,非享食上品,我来时听猎户说东江鬼杰地灵,物产甚丰,六逻湖的鲍鱼,芙蓉峰的鹿茸,乌碣峰的人参,丹崚峰的灵芝…..”
柳岚雀信口拈来,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
“可……,去那边少则也有半月的脚程,待猎了那獐狍野鹿,回来也是负累!”
果然是个读坏了脑子的书呆,柳岚雀眉眼尖尖,“我且问你,自你被扔在这鬼狱中,是如何活过这若许年的?”
“自是老天有眼,神明庇佑!”柳小刀回答的中气十足,柳岚雀听的是表情凌乱,侧目,眸水眯出一线寒光,嚷道:“错,枉你白活一遭,老天若长眼,神明若庇佑,你……,你还能被投入这鬼地方?”
柳小刀语塞半晌,被斥地面色无光,一脸冰挂,“那你说呢?”
“自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鬼君炎焕让我们自生自灭,如今我们念及鬼君恩德,去吃些山野物产,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入了鬼狱便有如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无人见过鬼君炎焕!”柳小刀当下给她泼了盆凉水。
心事被洞 穿,柳岚雀挑起螺眉,打量那牙白身影,又觉他聪明了些,眼睛不由地闪了一闪。
沿途十日,山光照眼,二人白日赶路,夜宿山间,那芙蓉峰愈发朗近。
柳岚雀以前因着父亲身为暗侍的关系,并不能随意游玩,她自小到大,见识的西京景致,一半是二娘说给她的,一半是她借着自己偷学的暗人道行,逃家游京瞧来的,而这十日,她头顶星天,脚踏万水,并不觉行旅苦寂。
柳小刀被逼同行,自不会如她一般游心滋适,中途他仗着对地形的熟络,甩了她几次,只是都未讨到便宜。
这夜月色溟濛,铅云压星,他不禁劝她,“天将有雨,山道泞阻,那边山峰险峻,山巅积雪终年不化,兽蛇眠遁,鬼君炎焕怎会在那方出没?”
柳岚雀自知那鬼君不会建造宫苑于那芙蓉峰上,她去自有她的道理,“既来之,则安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她挑挑篝火,并不睬他,柳小刀正欲说话,山涧中轰然一响,有几团鬼火在林野深处飘荡。
柳岚雀徐徐远观,那火光轰地一声又近了,柳小刀乍见间,用土急封了篝火,拉了她就往一处山石后躲去。
马啸嘶风,但见有一男一女手执松把,纵马而来,其后纵身而下,在一片开阔的草野处,将一个容颜妍丽的少女,团团围住,而那少女未见害怕,软剑从腰身处卷处,一道寒光,与二人打斗起来。
柳岚雀一愕,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东江镇时见到的晏晶芙,而对面两人白发如雪,面目狰狞。为首的女人三十开外,一身红衣,与那青衣男人双剑合璧,直刺那晏晶芙的要害。
两人剑法飘忽,身手不俗,晏晶芙拆招过势,三实两虚,却被那女人一剑挑伤了臂膀,须臾已力不可支,渐渐败下阵来。
她美目飘冷,抛出一轮火弹,腾身便跃上了树,“青孤红魂,你二人屡屡犯界,是觉我问天门无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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