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笔买卖在下跟何员外做定了,何员外你说呢?”
何员外呵呵笑了起来,拿起茶盅的盖子在杯口刮了刮,沉声道:“束大公子难道不知道这是刀口上添血的买卖吗?弄得不好是要人头落地的。”
“其中道理我自然明白,不用何员外提醒,况且我们还有莫哈尔这棵大树,何员外这么多年下来都能安然无恙,难道我的加入就会搅了你们的清净不成?”
“束大公子说笑了,你如何会搅了我们的清净,此话着实说重了。”何员外笑道。心里却对束星远恨得什么似的,猴崽子,给你分去一杯羹我们的利润就少掉一份,不让你插手又恐你倒打一把,真是晦气,我竟摊上你这尊瘟神。
星远伸手拍了拍何员外的肩,笑道:“大家生意大家做,我们家的财势想必何员外不会不知道,有我在那里撑腰保管生意蒸蒸日上,定会比从前更赚钱,获利自然是丰厚的,不过在下发现何员外的样子似乎还不爽利,若何员外觉得为难,在下也不会勉强。”
“束大公子误会了,老朽没有嫌弃束大公子的意思,谁都知道做生意本越大赚的利润就越多,有财力雄厚的束大公子参股,老朽想咱们稳赚不陪的那门生意定会越做越大,老朽对束大公子感激都还来不及,如何会不高兴束大公子参股,束大公子确实多虑了。”何员外不愧是条变色龙,心里骂了束星远十八代祖宗,说话的样子却无比谦恭,让人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星远暗自得意这毕竟是个乡下老头,利害关系居然这么算,说到底还是束府的银子压倒了人家,在利益面前没有几个人抬得起高贵的头颅,我的参股对私盐生意说不定会带来前所有为的钱途,这个乡下老头就算再没有见识都想象得到。
跟何员外的这笔买卖暗中做成了,两个人签了文书,经后也好有个凭据,待束星远前脚刚走,何员外就把文书扔在地下不要命似在文书上连踩了几脚:“敢跟老子抢生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人,给我把林管事叫来。”这么晚了老头子找林管事有何贵干,林管事是他的心腹,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他很少派林管事去做。
不一会儿林管事就到了,见了何员外,说:“老爷找小的过来,有何吩咐?”
何员外翘着二郎腿坐在紫檀木官帽椅上,老半天不出声,他不出声,林管事也不敢开口,跟了老头子这么久,瞧现在这番光景林管事知道他肯定正在气头上。
好好的私盐生意让姓束的横插一手,这究竟是个什么事呀,束星远的加入意味着利益分配的重组,蛋糕还是这么大,如今多了一张嘴吃,自己不就要少吃一口了吗,何员外是一个浑身充满铜臭味的精乖商人,他绝对不能容忍别人瓜分他的利益。说起来他跟两江总督莫哈尔从未见过面,每次都靠艾大人联系,何员外把贿赂款给艾大人,艾大人再给莫哈尔,铁三角关系既牢靠又稳妥。艾大人官讳艾明,如今在道台任上,是按察司的分巡道,说起来艾明的官职还是束星远的爹束梦清给他捐的,三年前束小公子玩弄了艾明的女儿艾菊,艾菊至今下落不明,艾明要告到大理寺去,束梦清依靠自己的关系给他捐了官,艾明乖乖闭了口,再不提要告束府的事。原先束梦清只不过是穷地方的一个知县,他也算是靠读书取仕的,以他的背景家室想做分巡道简直比登天还难,如今有人给他捐官,权衡利弊之后艾明决定不再追究束家的过错,只安心当他的道台大人。
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事也合该束府倒霉,何员外知道尽管束梦清花钱给艾明捐了官,艾明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已经放下成见,可他心里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如今更有了秋后算账的想头,艾明已经不止一次在何员外面前提过,等他们家艾芳在宫里站稳了脚跟就替艾菊报仇。艾芳是艾明的侄女,三年前参加小选,不幸选入废太子府中当宫女,没想到后来圣上恢复废太子的太子之位,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不久前生了个儿子,那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高兴之下太子扶艾芳做了贵人。真是朝中有人好说话,艾明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在何员外看来,艾明收拾束府是早晚的事。如今他手上还多了一张王牌,那就是束星远刚才写的贩卖私盐的文书,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通常做这种风险系数太高的买卖是不跟人签合约的,何员外让束星远签下合约就已经在陷害他,可惜束星远还完全蒙在鼓里。
“林管事,你把这样东西交给艾大人,若他问你你们家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回答,我们家老爷一切听凭艾大人吩咐,无须我的信件和口谕,艾大人自然明白,你去吧。”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传话。”
待林管事走了之后,何员外脸上的神情无比阴郁。
金陵之行进行的十分顺利,卖了荒地,整理了良田,办完这些事,星遥急着赶回去,星远故意逗他:“不多玩几日吗?这里的姑娘可不比咱们苏州的差。”
星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三哥又打趣我,我早就收了那个心了,你看我来的这几天出去玩过吗?到是三哥的行踪有点飘忽,昨天晚上我睡到半夜睡不着,想找你下棋,发现你不在屋里,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去……”星遥暧昧的神情让星远觉得有些尴尬,他嗫嚅道:“你三哥我像那种人吗?”
“三哥,虽然咱们是亲兄弟,可有的时候我怎么觉得不了解你,是不是你书读的比我多的缘故?”星遥是有点看不透星远,感觉星远离他很远,又感觉两个人之间像是隔着些什么,总之一句话,星遥老觉得星远这个人朦朦胧胧的。不过他是这样跟自己解释的,可能三哥是个读书人,我是个粗人,我们属于两种人,所以我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星遥是真的没有看懂星远,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兄弟之间的差异会越来越大,此时的星遥根本不知道去揣摩人心,他以为三哥各方面都比自己强,对三哥星遥是崇拜的。
天色将暗未暗之时,喜客来客栈外面,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客栈门口已经徘徊了很久。她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一只脚刚跨到门里就又缩了回去。看她的衣着打扮不像住不起客栈的人,为什么这般畏畏缩缩,难道怕进客栈吗?金娘就这样在客栈门口一直逡巡到天黑,她臂上挎了个蓝印花布的包裹,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大束公子。”束星远正好下楼,他听见有人好像在叫他,循声望去,见叫他的人是站在客栈门口的一个陌生女子。星远早就把金娘的样子忘了,所以当他看见金娘的时候居然没有认出来。
金娘打听到从苏州来的两位束公子住在喜客来客栈,慕名而来,她做好了离家出走的准备,见到束星远原本想叫束大公子,但激动之下叫反了,变成大束公子,金娘自己也觉得好笑。
“请问你是……”星远打量着金娘,感觉这个女人有几分面善,像在哪儿见过,只是实在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金娘笑了笑,随即羞涩的低下头,微红着脸,道:“那天在养蚕作坊小女子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难道公子忘了?”
“养蚕作坊?”星远努力搜索记忆,方才想起,是在那里见过她,当时和丈夫吵架的女人不就是她吗。星远见金娘的样子怪怪的,手上还拿着包裹,自己跟她素未平生,她怎么会找上自己?
“姑娘这是干嘛?”就在星远左思右想之际,金娘忽然对他跪了下来。此时虽说已是掌灯十分,但客栈里面仍有不少人走动,星远感觉很多双眼睛正盯着他。
“公子,小女子已经走投无路,如今只有公子能救小女子,望公子大发善心,救小女脱离苦海。”金娘说的没头没尾,叫星远听得一头雾水,赶紧扶起她,把她拉到僻静处细问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