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袁氏耐不住寂寞,和沿街串巷的打油郎薛绍好上,几年里和薛绍一直暗度成仓做着背地里的夫妻,李袁氏常常拿李富贵的银钱救济薛绍。
而去年开始,李富贵和西域商人做药材买卖被骗去了大比银钱,李家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常常是三餐不继,薛绍见李袁氏这里没有好处拿了了就想和李袁氏断了关系。
李袁氏对薛绍动了真情,哪里肯轻易歇了这段关系,于是怂恿李富贵改行去做丝绸买卖,李富贵问五豪的钱庄借了五千两银,到徐州买了一批上好丝绢,没想到路上遇上山洪暴发,一批丝绢全部沉入降低,赔了个底朝天。
五豪吹债不停,李富贵只有贩卖家财土地筹钱,而薛绍因为李袁氏身负巨债彻底和其断了联系,哪里想到李袁氏不甘与情人就此断了关系,竟会卷走了李富贵卖房所得的部分银子,然后带着孩子投奔了薛绍。
知道李富贵四处在找寻自己,所以李袁氏和薛绍在一起后从不轻易露面,又怕孩子在外头胡言乱语,用了药将孩子毒哑巴了,一心一意的跟着薛绍。
薛绍有了李富贵的钱就和义妹春瑶,义弟大壮开了薛绍油行,哪想到一开张因为不懂规矩将香油和花生油的价钱压到最低而被城里几个大油行联手起来抵制,以至于开张之后生意寥寥,入不敷出。
眼看着李袁氏带来的两千两银钱将要挥霍殆尽,李袁氏提及李富贵是个谨慎人,当日卖了田地房产共计四千多两,银钱却是分批存放,她走的时候只是卷走了他部分银钱,还有一部分定然还在李富贵手里。
薛绍眼看着油行面临倒闭,一堆心思岂不白花,就动了李富贵手里剩下那笔钱的歪心思。
他和大壮一合计,埋伏在了李富贵下榻的客栈附近,仔细留心李富贵的行为踪迹。
直到有一日看到李富贵提着一个红布囊上楼,满面喜色,他两人知道李富贵愁恼于欠下五豪的那笔巨债,所以从李富贵喜悦的表情中便推知那红布囊里肯定是好东西。
他两人等着李富贵下楼之后去他房里探查一番,没想到这李富贵一进去就没再出来。
大壮是个急性子,又有些武功本事,就想了一个法子,说是装成蒙面人入室抢劫,谅官府也查不到什么线索。
薛绍急用钱,觉着大壮的点子可行,于是两人买了夜行衣,准备晚上动手。
没想到的是五豪居然出现了。
两人暗叫不妙,以为五豪肯定是讨债拿钱的,等李富贵把钱一还,他们这两天日夜蹲守不就白搭。
于是也顾不上还是大天白日的,直接绕到了客栈后面,想赶在五豪上去前就先把钱给劫走。
同福客栈后面是一块菜地,大壮蹲在菜地里把蒙面装给换了,耽搁了不少时间。
两人觉着五豪肯定已经把钱给要走了,本想着放弃,却又想凑凑运气,看能不能捞上点剩下的子,于是大壮还是走了这一趟,飞身跃上了三楼李富贵房间的后窗,贴着墙壁仔细听了里头没有动静,他推了窗户进去。
他没想到窗棂上一个横木会将他的面罩给勾住扯了下来,那张面孔和李富贵正对正的照上了,他慌了,加之李富贵嚷嚷起来,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李富贵给割喉了。
李富贵挣扎间,也抓破了他的左手。杀人之后,他六神无主,本要立刻离开,却发现地上有个银闪闪的大元宝,他大为惊喜,捡起元宝来,眼尖的瞥见桌子上有块红布,红布鼓鼓的,似乎盖着什么。
打开来看里头是一堆雪花银,当下心花怒放,杀人的恐惧也一扫而空,赶紧的将红布摊开在桌上,将银子都放进了红布。
刚放好,就听见门外有动静,他赶紧的把红布挂在手腕子上就翻身下了窗。
之后城里就在传闻苏柳面馆的苏小小给抓了,而判的罪名正是和李富贵的死有关,人证物证都指向苏小小杀了李富贵,薛绍和大壮也以为有了替死鬼,可以高枕无忧,可没想到……
“啊呀呀呀呀,李袁氏,大壮为财杀你夫君,你可知情。”
“民妇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你为何不去给你夫君敛尸,就任由他停在义庄,成为孤魂野鬼?”
“民妇与那李富贵早无夫妻之情,而且民妇怕自己一露面,就沾染上这杀人的罪过。”
“好生的恶毒,张府台,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果真是毒妇,来人呢,到薛绍油行,把那杀人犯大壮以及一干人等捉拿归案。”
黑暗中忽然传来个张府台的声音,苏小小懵了一下,不过很快明白,这根本从一开始就是郝连云锦设下的局。
跑马场正中的薛绍和李袁氏似乎也有些错愕,直到跑马场四周围齐刷刷的亮起了烛火,偌大的几扇灰色的屏风全部给推开,屏风后露出无数身着兵服的压抑和张府台那张张飞一样冷峻的黑脸和瞪成铜铃的牛眼珠子,两人才惊觉上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富贵之死,彻底水落石出。
苏小小自然松了一口气,却高兴不起来。
苏望就要走了,没有比这更让她难过的事情了。
“怎么了,沉冤得雪了,不该尖叫吗?”
青岩把铃铛摇的欢快,顶了一下苏小小的肩膀。
苏小小勉强一笑:“谢谢,对了,那个李富贵为什么和死去的李富贵这么像?”
“郝连山庄的易容术你没听说过?”
“易容术?”
“我家主子想的法子,厉害吧。”
“郝连公子吗?”
“呶,在那呢。”青岩下巴努了努,苏小小往他的方向望去,就见一袭翩跹白衣,郝连云锦就站在“阎王爷”的身后,在通明的火光之中,和青面獠牙的阎王爷行程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好似地狱罗刹,一个好似天外飞仙。
他也看到了她,对她微微颔首,目光从她身上又挪到了她身后的苏望身上,神色淡了许多。
苏小小看向苏望,苏望也在看着郝连云锦,眼底淡漠冷然,又是一副苏小小完全陌生的样子。
她不觉上前握住了苏望的手:“和我去谢谢郝连公子吧。”
她觉得苏望和郝连云锦之间似乎有些误会,不,应该是说苏望对郝连云锦并不友善,她想化解一下这种不友善。
苏望却淡淡道:“不必了,小小,既你已平安无恙,我便要即刻回家去,道别总是伤神,叔父那里你帮我说吧。”
“就走?”
“是,看到了某些人,便想到或许我的母亲的境况比我想的更糟,我得赶紧回去了。”
“哦,哦。额,什么人让你有这样的感觉?”
总不是郝连云锦吧。
“我现在不便回答你,你跟我来。”
苏望拉了苏小小的手往跑马场外走。
走出了跑马场,走到了一片静谧之地,四周除了月色只剩下夹杂着桃花香味的夜风,轻柔道吹拂在耳边。
苏小小有些悲伤的看着苏望:“京城到这里应该也不是很远,你中间都不会回来吗?”
“不是不会,是不能,这是为你和你家人好,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又是以后。
苏小小不由苦笑:“好了好了,以后就以后吧,你把我叫到这干嘛?”
“这个给你。”
他摊开了她的掌心,一块冰凉的东西被送了上来。
苏小小以为是玉石珠宝之类的当个定情信物,定睛一看,我擦,一块石头。
他真是够了。
“你给我个石头?”
“我如今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
“好吧,不过仔细看看,这石头还挺好看的。”
也就是为了安慰苏望,一个随便捡的石头疙瘩能好看到哪里去。
她给了颜色,他还真开了染坊。
“是啊,这是我精挑细选的一块石头。”
“呵……”
“你不觉得它像什么吗?”
“像什么?”
扁扁的不规则的一块鹅卵石,原谅她已经是个奔三的大妈,想象力真没那么丰富。
苏望却拿起石头,一本正经道:“像你的脸。”
苏小小这么觉得这是一句脏话呢。
“呵呵,呵呵,我的脸啊。”
“我没有时间了,不然必精雕细琢一番,将它刻成你的脸。”
“你有这心意就行了,不过能不能换一块石头,这么大的我挂脖子上能把脑袋给赘下来,放荷包里肯定被小偷惦记以为我塞了一块大金砖,搁家里吧爹娘收拾或许会给我扔了,你换个小巧的给我呗。”
“呵呵,你这丫头,怎就是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呢,你拿来。”
苏小小把这块巴掌大的石头给他递了过去。
但见他捏在手心,轻轻一用力,咔嚓,碎了。
“我的脸啊!你就只这么对我的脸的?”
苏小小惊叫一声,苏望微怔,一脸不知所措。
苏小小被他这样逗乐,嗔笑着拿过其中一半,扬了扬:“我的另一边脸就交给你保管了,我就等你五年,五年后你要不来,这半边脸我就不要了,我满大街找男人,找到谁我嫁谁。”
“你羞不羞的。”他轻嗔,笑容满面。
“不羞。”她昂起头颅,个性十足。
一个吻,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了下啦,在她左边的脸颊上,如蜻蜓点水,似微风拂柳,苏小小就这样醉了。
“我会来,一定来。”
朦胧中,他如此坚定的宣誓,然后,她仰起头咯咯的傻笑起来。
“那好,我会等,一定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