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阿萍晓美热热闹闹的回来了。
一回来,满房间都是她们的声音:“薇薇安莉莉安,怎么回事?我们才出去一个多礼拜,怎么老北市就变天了?梁老大怎么了?”“啊,我一向喜欢栾少,栾少这人这么义气,怎么可能做二五仔?”“莉莉安,说点细节来,那天晚上怎么回事,你们在街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场面血腥不?”
无数问题扑头盖脸。
薇薇安不理她们,眼睛盯着电视,遥控器啪啪的换着台,电视声音有点大,她也不调低。
她们就来磨我。
我没办法,只好说:“问我有什么用,干嘛不去问楼下老板娘,她消息多多呀。”
“对哦晓美。”阿萍恍悟:“我们跟这两个家伙费什么嘴皮子,你见她们关心过什么。明天去跟老板娘打听才是正经。”
说着两个人又轰轰烈烈的收拾行李,拿出泰国买的宝石手链送给我和薇薇安。
手链一看就是假的,但是红的绿的假宝石串成花团锦簇的一条,也并不难看,廉价的美丽和俗气的热闹,像煞我们的生活。一时间我突然恍惚,好像日子一下跳回到她们去泰国之前,这中间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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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我听见薇薇安轻手轻脚出了房间。等很久她都没有回来,我出去,听见阳台上有声音。
拨开密密匝匝晒着的衣服,我看见薇薇安在抽烟。
她穿着一件大花的吊带短裙。月光把廉价的布料和做工掩盖住,地摊货摇身变作霓裳,裹着她玲珑美丽的身材。她的侧脸蒙着一层月光,像扑了银粉一样,光滑细致。睫毛微翘,在月光下几乎根根可数,黑色大波浪的卷发绕过她的耳后,纷乱的停在她雪白的肩头和胸前。
她夹着一支烟,很久才吸一口,姿势并不娴熟,然而惊人的美丽。
我一直认为薇薇安应该抽烟,这个野玫瑰一样的女人,一支烟袅袅在手,该是多叫人惊艳的画面。
但她偏不。
在这点上,薇薇安是我们这些企街女中的异类。她不酗酒,不吸毒,不啪丸仔,也不养小白脸。她甚至连烟都不抽。
她不止一次说:“做鸡难道能做一辈子,你倒是想呢,到皮都皱了,还有客人上门?早点攒够钱离了老北市才是正经,染那一身臭毛病,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看见我抽烟的话,薇薇安会什么也不说,直接把烟从我口中抽走,随处熄掉。
我很早学会吸烟,但是并没有瘾头,薇薇安不喜欢,当着她我便不吸。一盒烟藏在房间里,半年也吸不完。
可是今天却被薇薇安翻了出来,一个人躲在阳台上吸。
一满阳台的烟蒂,我站在阳台门口没吭声,她也不说话,闷声吸了很久,在栏杆上碾掉烟头,终于侧头看看我,说:“过来。”
我走过去,她轻轻抱住我,抱了一会儿,把我推开一点点,手扶着我的肩,看着我的眼睛,说:“莉莉安,真希望你能明白我。”
没头没尾的,弄得我无从回答。
然后她又说:“你去睡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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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薇薇安不在房间里。
我才走出房门,晓美和阿萍就从厨房里冲出来,等了我很久一样,问我:“这么大的事儿你还睡的着?”
我打一个哈欠:“什么大事儿?”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对于我来说,还能有什么大事?
阿萍说:“薇薇安走了,被一辆加长林肯接走的。亏你还和她住一个房间,她临走前说不要吵到你睡觉,不然我们早把你挖起来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加长林肯。”晓美的声音简直是一个字带着个惊叹号:“还有两个保镖一起,全都西装笔挺戴着黑超,像电视剧一样。”
“走?”我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只是不肯相信:“去哪儿了?”
“我们怎么知道去哪儿了?还等着你告诉我们呢。薇薇安什么时候认识了有钱佬,你都不告诉我们?”
“不是一般的有钱佬啦,上午老板娘不是说昨天在咱们楼下看见白先生,和薇薇安亲亲热热的,走的时候还吻别呢。”
我只觉得头嗡的一下子,阿萍晓美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飘的好远,只剩下薇薇安的声音,有一点哑,清冷的,一字一顿的说:“真希望你能明白我。”
我明白吗?
我不知道我是否明白,当然换了我是薇薇安,我会离开。
不管开来的车是不是加长林肯,只要能离开就好。
也许在阿萍晓美眼里,薇薇安是对这个环境这个行当最若无其事安之若素的一个,可是我知道,在心底里,薇薇安是最想离开的一个。
她不吸烟不喝酒不啪丸,她省下赚到的每一分钱,她最想早点离开这里,清清白白做另外一个人。
不是为了加长林肯,只是为了离开。
反正加长林肯也不会因为她不上车,转而改搭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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