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乐身后。阮玲强撑着虚弱的躯体,扶着床前的柜子下地。他知道她们若是看了他脊背上的伤一定会忍不住流泪,与其让关心他的人伤心,不如一走了之的躲开,不给她们伤心的理由。
离开房间,雷乐看着角落里躺着的摩马泽雄,长得黑瘦的兄弟开始收拾屋子,把尸首卷在席子里运往房外。跟了出去,来到一处荒凉的杂草丛中弃尸。
“刚才的事,谢谢你。”
长得黑瘦的兄弟愣了下,回身微笑道:“没多大事。”
“你跟了我有一阵子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雷乐从裤兜里掏出香烟,递去一根给他。
“谢谢。”长得黑瘦的兄弟把烟叼在嘴边,翻找着火柴,雷乐却划着了火帮他点烟,他擎手挡风:“我叫卢永生,绰号黑鬼,以前是刘爷跟前的马仔,刚刚跟了超哥,还没有机会在老大面前表现自己。今儿个出了这档子的事,我做小弟的都是应该做的。”
“你到是很坦白。以后跟着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雷乐要来黑鬼嘴边的烟,对点了支:“我看你握刀的手,以前杀过猪?”
“以前家里穷,没念过什么书,也没什么本事。我爸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把我撵出家,为了生活,我干过几天屠夫。”
“看来我们今天要在这里过夜了。”雷乐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
黑鬼丢掉烟头,实惠的用脚踩灭:“那我去准备柴火,晚上这里事毕会冷些。”
“辛苦你了。”
推开耳房房门,雷乐进到室内,眼见一室沉寂。随手在桌子上翻了翻,没什么收获,正要离开却无意发现房间墙壁上的刻字。近前才发现是一戏曲《霸王别姬》的唱词。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抚着墙壁上的刻字,雷乐恍惚置身百年之前,楚汉相争的境地。
九妹搀扶着阮玲出门寻找雷乐,得黑鬼指引,她们进到那间房,看到站在墙壁前定凝视线的他。
“他目前的处境像极了当时的西楚霸王项羽。墙上的字是虞姬在自刎殉情前吟诵的一首五言诗,虽词赋简易,但它却是当时秦末汉初绝代佳人的千古绝唱。复杂的感情?她真真是个刚烈的女子,宁为夫君殉情,也不愿苟延残喘的被汉军所俘,甘为他人玩物。”阮玲解读着石刻上字意,雷乐转身看着站到门口的她们。
“为什么不在房间里休息!”雷乐责备九妹,关心的看着阮玲。
“我们的伤不过是外在的,能看到的。你的伤,不仅仅是外在,还有内心的。”雷乐避开阮玲的视线,企图找个借口送她回房,可她却盯着他,说着他心里不愿说的话:“你以为独自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就是勇敢吗?你以为撇下我们你就能放开拳脚大干一场吗?还是你以为你出了事,我们会苟活吗!你错了,我们的命早就跟你拴在了一起。”
“够了!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嘴!”
“为什么当我说完虞姬对西楚霸王的感情故事,你的眼角就不自觉的一眨一眨,难道你的心还有你的眼泪可以用来骗人的吗!”阮玲观人入微的悉数道。
“谢谢你今天找来那么多钱,救了我。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拿这件事不爱惜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马上给我回去休息!”
“我可以回去休息,但是你必须先找药材医治自己的伤。否则……我会一直看着你。”阮玲坚持道。
九妹放开了阮玲,稚气的站在门口。僵持下,雷乐还是心软地伸手去扶她。
“等下回房,让九妹帮我。”
“现在走吧。”
趴在木板床上,雷乐褪掉身上的衣物,结实的脊背,令人乍舌的伤痕。阮玲坐在床头,腿上放着一盆清水。九妹掳起衣袖,用丝帕沾水清洗着他脊背上最大的一处伤口。轻轻按指,体察他的骨骼是否有移位或骨折处。仔细地查了两次,确认无妨才继续用丝帕沾水清洗其他伤口。
“你的伤是怎么弄的?”阮玲问道。
“在来的时候我的车子翻车,车头撞在树上,我被弹出挡风玻璃,挂在树上。是阿超救了我……”雷乐顿了顿,未提及他神游的事,接着又道:“不然我很难醒来。”
“等下我们离开这儿之后,我会给大家分发遣散费。我们一家三口离开虎门,去到哪里都好,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阮玲异想天开的说道。
九妹怔住,雷乐冷呵了下。
“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哪里可以真正地避开这个是非之地。到是在这风口浪尖上,大干一场,占据了一席之地,到那时或许还能找到个世外桃源避世。如果不能,就算找个废墟避世,也勉强可充世外桃源。”九妹悲观道。
雷乐心如明镜,不发一言的趴在床板上偷懒,静静闭目凝神。
“你分明就是纵容他的个人英雄主义,不想他和我避世生活。”阮玲不悦道。
“明明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偏偏要拉着他过平凡的生活。爱一个人,不可以这么自私的。”九妹一本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