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难免冷落了太后。而暂且不说太后与皇上母子情深,便是她的身份,也断断不容人忽视了她去。
这样处于巅峰的人,若是觉得自己因为年老权柄下移,得不到众人昔日的尊重,那该是怎样不甘的恨意,即使太后性子再平和,也无法容忍这样僭越的事情,王娡心里十分清楚。
而如今,自己场面与情面都做足了,自然是能得到太后的怜惜。
宫中的时日,日久天长。太后的权力也并未如外界传言那样完全下放,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是有了自己调度后宫前朝的能力,如今能得她的怜惜,日后宫中之路必是更为畅通无阻,任自己浮沉。
想到此节,王娡露出一个不动声色的笑容。
姁儿眉眼之间皆是三春桃花般的笑意。那样年轻娇艳的脸庞,在这古老沉静的皇宫中,显得格外生动。
姁儿还小,想必也是被这样的荣华富贵迷了眼睛,尚不知前路如何罢。
虽是心中有无尽隐忧,王娡仍旧不愿将担忧写在脸上,含笑牵过姁儿的手,细细问了几句,不外乎是睡眠可好,身体可有不适。
姁儿因着姐姐在一旁,更是比往常活泼动人不少,一句句笑着答了,笑声如同束在衣襟带上的银铃,让闻者欢悦,见者倾心。
虽是按照规制,不能说话,她和皇上又坐得远。只是时时感觉到他投来的炙热怜惜的目光,王娡仍旧是心下安定,以微笑示意回去。旁人看来,当真是情意绵绵。
所幸,她还管得住自己的心,初遇时太子的温润如玉,仍旧没有被日后的刀光剑影,重重猜疑完全消磨掉。
即使知道他犯下大错,生性其实是阴冷毒辣的,又能怎样呢?
自己是他的宫妃,她不会蠢到亲自摧毁赖以生存的绿荫遮蔽。
诸侯王携着各自的王妃,逐渐前来。
王娡冷眼看着,却不能从他们面上看出分毫心中所想,人人似乎都是极为恭敬的样子,叫人难以探求他们真实的心境。
“吴王,吴王妃到!”。
崔万海的声音将王娡拉回现实。
听得吴王的名字,她心中一凛,便仔细抬头去看。
吴王与吴王妃缓缓行进来,二人身着华服,面目平和。
这样看来,吴王倒是稍稍减去几分阴冷狷介之气,只是眉目之间,仍旧凌厉。
吴王妃也是如常的诸侯王妃模样,脸上的笑容几乎无懈可击。
这样的一对人,站在一起,倒真的让王娡想到了:“夫妻多是同心同性。”。
想来也是,多年之前的丧子之痛,二人便是这样一同度过的。
饶是先帝多年来曲意抚慰,想来仍旧是不能解他们心头之恨。
吴王单膝跪下,行礼道:“臣恭贺新帝登基,愿皇帝福寿万年。”。
一举一动,皆是寻常人臣之样。
只是他的话语太过简洁利落,倒叫王娡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之情,只觉得隐隐有不妥之处,又未可知。
皇帝似乎全然忘了前几日的刺杀之险,那笑容看起来是极为真诚的:“吴王不远万里从封地赶来,忠心之情溢于言表。还望今日不要拘束,怡情享乐才是。”。
吴王恭敬退下,口中语气不改分毫:“臣必尊陛下旨意。”。
这样谈笑了一杯茶工夫,就听得宫乐府奏起角徵羽之意年,如芙蓉泣露,凤凰和鸣。王娡知道,这便是宫宴之始了。
衣着鲜艳华贵的宫女,流水一样行进殿中,奉上各色菜肴。
宫中讲求喜庆,仆役之人无论有怎样的烦心之事,在见到主子时,必得是面带笑容,以免让主子看了烦厌。
多少如花一般青春貌美的女子,灵巧穿梭在殿中。
所到之处,皆是香风阵阵,巧笑倩兮,直叫人沉沦了去,梦里最是温柔乡啊。
宫中宴请,且诸王同在,便是最高的规格,菜色无不精美华丽,引人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