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辈行囘房时辰不同,期间之变化不可以道里计。
尤其是六十年代以后的新生儿们,只怕就更没有自己熟知的人物了。
不过种种经历,又使得叶昭知道历囘史车轮之玄妙,说不得日后还真能见到中山先生等辈,但这些人物那时在做什么,又是什么思想,可就全然不得而知了。
兰贵人成了自己这个甩手掌柜的臂助,这谁又想得到?
在平等大厦顶楼的电梯外,黑色制囘服的男女侍卫踱步巡逻,看囘管电梯的守夜人同样是侍卫,来顶楼本就要专用流笼。
顶楼与其余楼层格局不同,除了侍卫房,仅有三套阁房,每套阁房包括大小房间十余间,兰贵人住的是东侧第一套阁房。
当侍卫敲门,兰贵人开门见到和蓉儿站在一起的叶昭,明显脸上露囘出错愕的表情。
金灿灿的旗袍、元宝底的旗鞋,兰贵人仍是华丽的耀目,举手投足更显雍容气度。
“我是不是来的鲁莽了?”叶昭笑着问。
兰贵人蹙蹙眉,说:“皇上想几时来,自几时都来得。”
叶昭干咳两声,心说帮自己好好干活就行,讥讽自己几句,就算了吧。
蓉儿记得以前姐姐挺喜欢相公,可好像从相公作了皇帝,姐姐就变了,心里有些愁,可也没办法。
跟在兰贵人身边有一位旗袄绸裤的艳囘丽少垩妇,盈盈下拜,“贱妾参见皇后。”听到兰贵人说到“皇上”二字,她身囘子就是一颤,刚刚也没敢盯着皇后身侧青年男子打量,原来竟然是大皇帝,急忙磕头:“皇上万囘岁万囘岁万万囘岁。”
兰贵人道:“这是郑中堂家小儿媳,叫德龄,平素时常来与我说话解闷,见她伶俐,我收了做干女儿。”
叶昭微微点头,郑珍的儿囘媳囘妇?成了兰贵人的干女儿?这可从何说起?
蓉儿已经令德龄起身。叶昭见蓉儿无端端成了妇囘人的姑姑,虽然德龄不敢这般称呼,但叶昭还是不免心中好笑。
过门庙就是金碧辉煌的正厅,璀璨水晶宫灯,各种镂花红木家私、古玩架,古韵十足。
叶昭笑道:“有什么好吃的?”
德龄又跪了下来,说道:“不知道陛下驾临,贱妾这就去准备。”
叶昭摆摆手,说道:“有什么就吃什么,皇嫂不是早跟蓉儿说了,喝八宝粥么?而且是皇嫂亲自动手熬的。”若说自己唯一做的好事,便是令蓉儿和兰贵人的关系变得亲囘密,姐妹俩感情好得很。
兰贵人熬的八宝粥味道不错,叶昭一直赞不绝口,兰贵人的脸色这才稍稍有些和缓。
用过粥,享用甜点时叶昭问起兰贵人囘大理院的一桩案子,是一家商行与俄人贸易案,该商行老板被囘判卖囘国罪,财产充公,商人不服,案子打到了大理院。
兰贵人道:“刁囘民而已,浪费公弊。”
叶昭笑了笑,没吱声,兰贵人若能有人人平等的思想,那只怕要等天崩地裂。
几人回到正堂品茶,蓉儿提议:“姐姐,打纸牌吧?”
兰贵人欣然同意。
叶昭、蓉儿、兰贵人三人坐在牌桌旁玩纸牌,德龄在旁伺候着,看着各有风姿的雪白蔻丹小手摸牌,委实是一种享受。
兰贵人皓腕上是碧绿的玉镯,把小手衬得雪白透囘明,极为诱人。
叶昭就笑:“蓉儿,金表没镯子好看,是吧?”
蓉儿点点脑袋,嗯了一声。
兰贵人却突然出了一个连顺管住了叶昭,要知道这局叶昭和兰贵人是同囘伙。
蓉儿嘻嘻一笑:“还是姐姐好。”
叶昭无奈,靠回座椅上,拿起报纸看,正是京报娱乐版,介绍南方来的清音小班的台柱,也就是交际花亦或妓囘女。
都是“雪黛”、“碧仙”之类的名字,叶昭不禁一笑,说起来,庚子之变后,南方来的交际花充斥八大胡同,名字可就透着西洋味,记得有什么“谢珊珊”、“苏宝宝,”而现今从名字上便可知道今之民国与前世民国之不同,这些交际花打扮或许比民国时期还摩登,名字却透着一股子俗气中的雅致。
叶昭笑道:“雪黛,这名儿倒好听。”
蓉儿长长睫毛眨了眨,说道:“相公想见见她么?”在叶昭和姐姐面前,蓉儿有时候还是顽皮。
叶昭就笑,说:“算了。”
星伺立兰贵人身后的德龄听叶昭提到这名字眼睛就是一亮,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小心翼翼道:“听说……”,又顿住。
兰贵人摸囘着牌,心不在焉的道:“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听听。”
“是,女儿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德龄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叶昭。
叶昭听到这儿却是看了德龄一眼,刚刚报纸也是德龄伺候的,无巧不巧,就是娱乐版面。
兰贵人拍了拍她正给自己揉肩膀的手,说道:“只管说就是。”
德龄垂首道:“是,女儿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这个雪黛,正有人帮她赎身呢,她的身价班主开了十万元。”
叶昭笑道:“谁啊?倒真是大手笔。”一万银元?军方高级将领各种福利颇多,吃住都是国囘家供养,是以难以统计确切薪酬,不算军中将领,则皇家科学院院士和各部大臣属于帝囘国公酬最高收入者,年俸大抵一万银元上下,政务院总囘理和大理院卿年俸一万五千银元,但具有唯一性。
听叶昭问,德龄有些儒嗫,嘴唇动了动,没敢说。
叶昭笑了笑,道:“你本不就是想说与太后听的?”
德龄立时脸色一白,扑通跪倒,磕头道:“贱妾该死该死!”
叶昭道:“起来吧,只要不是造谣,言者无罪。”
德龄吓坏了,结结巴巴又哪说得出话,她不禁大为懊恼,皇帝和皇后态度平和,令她以为今日找到了大好机会,谁知道她的小伎俩根本就逃不出大皇帝的慧眼。
兰贵人扫过德龄的目光变得阴森起来。
“是,是邹部堂……、……”,德龄说完这句话,全身再没一丝力气,瘫囘软在地。
邹凯之?叶昭微微点了点头。
德龄的公公郑珍,是三位副总囘理大臣之一,这位西南巨儒已经年逾古稀,按照帝囘国刚刚颁布的宪囘法,必然要告老归乡。
邹凯之,则是最有希望接替他位子的热门人选之一。
儒学大家郑珍一向是周京山的盟友,周京山也希望新的副总囘理大臣能与他同心同德,但李鸿章和沈丙莹显然不这么以为,虽然两人之间同样政囘见不和,沈丙莹更为激进,但在新的副总囘理大臣人选上,两人自都希望邹凯之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双方的争斗几乎早就已经开始,叶昭倒觉得没甚么,有大皇帝做最后的裁决人,双方的争斗倒和政党竞选差不多,最好互相深挖对方的灰色地带,也让自己见识见识平素在自己面前的官囘员到底是不是真的与自己印象中相同,或者说,他们到底是谁?
保守党和民垩主党么?不过在议政院制囘度未真正确立之前,党派的存在毫无意义。
邹凯之?叶昭却想不到这位平素向以稳重著称的外务大臣竟然会在交际花身上一掷千金,更要以一万银元的天伦帮其赎身。
德龄敢在自己面前说出来,这事情就不可能是凭空捏造,叶昭深深叹口气,邹凯之啊邹凯之,你又到底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