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直低着的脑袋稍微抬起了一点,小丫头眼中含泪,偷偷的看过来。可惜再次传来的讥笑声,熄灭了那双眼睛里最后的光。
“这里是赏春阁,能要你干什么活儿?”
在那带着恶意的嘲笑声中,谢从安转头看去。方才说话的瘦猴正在抓痒,扫来的一眼带着轻蔑,根本不是个孩子会有的模样。他顺势对着床上的谢从安上下扫量一回,目光还在她领口处流连几次,笑中竟然还有着股流气。
胸口一滞,谢从安默默咬紧了后槽牙。
对面的丫头已经退在了床边的角落里,手上不停的抠着指甲缝,用力的像要抠出血来。
“别抠了。”
谢从安脱口而出,抬手就去捉她,忽然见地上的两人看向自己,觉察到方才的语气不善,忙又转圜道:“我喜欢她。往后能让她在这里照顾我吗?”
两个小子却互看一眼,跟着又玩起来。
谢从安好声好气的央求:“你们能不能去找方才那位女子,与她说一说,我自己在这里待着害怕。我喜欢她,想要她陪着。”
瘦猴转头朝这里看了几回,每次想要说话都被胖虎瞪了回去。
丫头一直瑟缩着,将两手折着硬缩回明显已经小的不合身的衣袖里,过了许久后才似蚊蚋一般道:“要不然,我去试试。”
既然拿定了主意,谢从安便在如意来时故意扛着不肯吃药。
这次对方被气得动起手来,扯了她的被子丢在地上。谢从安尖叫一声喊起救命。
作为一位侯府千金嚣张了这么多年,她也基本很少会怕了,直到扫见了如意眼中真实的邪佞,第一次被吓到忘记了反应。在意识到有危险时,对方早已经扑了过来。
谢从安本能的往床里爬去,脚腕被身后扣住,挣扎之间,指甲抠入皮肉,热辣刺痛。她倒吸一口气,脚腕间却一松,身后同时传来声惨叫。
原来如意被人摁在了床下。赶来的两个本就是打手,其中一人还在与她的一只手较劲。谢从安好奇的多看了一眼,发现如意手中竟然攥着只断钗,虽说边缘并不锋利,却也已经在她掌心割出了血来。
脚腕上的伤口此时像是火一样烧起来,谢从安这才认真起了后怕。
匆匆赶来的华娘子正在厅里骂骂咧咧,用桌上的茶水浇熄了被灯烛点燃的被褥,待将那处一切了结,她掐着腰,黑着脸,对周遭狼藉看了许久。看到谢从安时,发现她披头散发的缩成一团,将脸埋在膝头,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看到地上带着血迹的断钗,华娘子深吸一口气,慌忙上前捧起那张哭的乱糟糟的脸,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无伤后才算放了心。
谢从安仍将头埋着,口中嘟嚷着:“我怕,我好怕,她要划了我的脸呜呜呜。”
片刻的安静之后,华娘子狠狠骂了几句,跟着又没了动静。再过去一阵,谢从安真的忍不住了,才要抬头就听见一句:“拉出去。”
跪在地上的如意这才似慌了,可惜挣扎着的哭声悄然渐远,最终只留下了隐约的呜咽和分辨不清的模糊悲嚎,衬着外头呼啸的寒风,屋子里一时静的瘆人。
谢从安继续瑟瑟发抖,再等片刻,发觉屋里当真是空了,这才将脸上的惊恐收了起来。
床边的罗帐里忽然一动,她来不及思考,起身去抓,半途忽又觉得熟悉,试着唤了声:“丫头,是你吗?”
对方果然应声。
谢从安收回手,对方已经从罗帐后绕了出来,对着她生涩的行了个礼。
丫头回身将灯火重新点燃,一院的夜色也关在了门外。
她明显有收拾过自己,换了发髻,身上也是件新换的衣裳,虽说是件半新不旧的袄子,却很符合这里的定位,轻薄贴身,腰腹间隐隐能瞧见肋骨的形状,领口处却大的吓人。
谢从安示意她坐下,“你怎么不爱说话,可是这院子里有人欺负你?”
对方扯起披帛,将它绕在了脖子上,慢慢的展开,盖住领口,过了一会儿才讷讷回道:“你能给我换个名字吗?”
谢从安怔了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现在……是他们乱叫的。”丫头说着低下头去。
见她又是满脸通红,谢从安问道:“那你的本名叫什么?”
“我家姓李,我爹就叫我妮儿。”丫头的眼圈有些泛红,“既然被卖了,就想要换个名字。”
想起早前听到的那些话,谢从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容我些时日好生想想。”
“不要什么矜贵文气的,能叫的顺口就行。”这次她终于有了殷切,主动开口。
谢从安便转来问道:“咱们这里可是叫赏春阁?”
“嗯。”她点了点头,眼眶里却有了眼泪。
“他们,给我起名字了吗?”
对方不答。
“他们是怎么叫我的?”
这次竟是哭了。
谢从安一时没了话,摸了摸袖子,也没有手帕,只能指着桌子道:“我渴了。”
丫头抹了泪,起身倒了碗茶来。
谢从安啜了一口,茶叶很粗,都是些沫子,入口涩的很,不如下午跟着点心送来的好。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问些问题,你好生答我不要扯谎,不然我就直接告诉华娘子说不要你了。”说罢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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