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了一抹轻松:“开了六指了,去上个卫生间,然后上产床。”
又是兵荒马乱,家人们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有宋校全程不离开凯茵,就连上卫生间也是他一路陪同的。
陪她进了卫生间,替她脱下裤子,帮她慢慢坐在马桶上,凯茵这时候突然泪流满面的仰起头拽住了宋校的睡衣衣角:“校,我好怕,我好怕……”
她突然崩溃了,无法承受上手术台被撕开身体的恐惧。
宋校还穿着睡衣,10月底的北京已经入了冬,可是他竟然满头大汗,脊椎骨都要烧起来了。
凯茵说她怕,他比她还要怕,无法想象他太太究竟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将这个孩子从那么狭小的甬道中生出来。
走出卫生间,家人们全体涌上来,
还有个别一两个不见踪影,不知道又去干什么了,凯茵痛苦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拖沓着无力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宋校拨开家人,将凯茵抱起来送去了产房。
宋校陪产的,医院同意。
当她换上无菌服躺在产床上时眼泪突然哗哗的往下落,宋校难过极了,憋着心底无法言喻的伤痛紧紧握住凯茵的手,伏在床头捧着她的头吻她掉下来的眼泪,不断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再也不叫你遭罪了,对不起宝贝,我的宝贝……”
凯茵却用泪光闪闪的眼睛用力的望着他,床上的手与他的手牢牢的握住,她眨掉泪水目光顿时清明,用非常镇定冷静的口吻对宋校说:“别走,就这样陪着我,只要你在,我就不怕。”
宋校用力的点头:“放心,你在哪我就在哪。”
医生洗了手进来了,套上消毒服带上口罩朝病床走来。
凯茵不敢向下望,于是她一直死死的盯着头顶的无影灯,她感觉到她的双腿被许多双手支起来,她感觉到许多双手在她的身下无情的拨弄,她感觉到她老公的掌心流出了越来越多的汗水。
“啊——啊——”
她痛的大声哭叫,此时早已蓬头垢面,衣衫湿透,助产护士用力推她高高的肚子,身体下的医生不断的引导她:“深呼吸……对,深呼吸……然后用力!对!对!对!就这样!”
已经与凯茵分开双手的宋校站在远离病床的角落里,此刻他含着泪水看着自己妻子。
那床头的一张小脸因为攒劲涨得像烙铁一样红,细长的脖子青筋暴出,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身下的无菌布,使出全身力气攒劲的时候扎入手背静脉的针头反作用力从她皮肤底下射了出来,扎针的那一块冒出了鲜血,护士立刻拿着棉签过来,又再次将锋利的针头扎入了她完好的皮下血管中。
宋校目睹的这一切就像一个不真实的世界一样。
凯茵躺在病床上涨红了脸翘着脑袋拼劲了全力要把孩子生出来的场面他想他一辈子也忘不掉了,她攒劲攒到整个人涨得通红的模样他觉得他没有办法再目睹下去了……
她大叫,她持续的大叫着,她哭着大叫着,医生不断的表扬她,说,做的好,做的好,就这样,对,继续,继续,用力啊!
他看见医生拿了一只类似剪刀的手术工具,然后趴在他太太的身下,将他太太的身体像剖开鱼肚白一样剪开一道口子。
那个时候他抿住了嘴巴,他立刻去看凯茵,她已经累的气息微弱,躺在床上空洞的看着吊顶的无影灯,像要睡着了一样。
医生剪开她身体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感觉,她已经痛的失去了知觉。
“来,加油!再努力一次孩子就能出来了!已经看见了头!加油!不要放弃!”
医生用力拍打凯茵的脚背,甚至用医用器械扎了一下,她终于有了条件反射,然后整个人从床上幽幽的反应过来。
头歪着,眼睛朝下看,医生护士们都在那里,对着她喊对着她指挥,她太累了,她的眼睛流出来太多的泪水,她眨眼睛的时候看见了站在旁边口中不发一语的宋校,他在看着自己,一脸心碎的痛苦,他的眼睛仿佛就要失去了光明一样。
凯茵突然看见了她的丈夫,她的心口不规则的开始起伏,然后突然一翘头,看着自己肚子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