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墩两边,各站着十来个壮汉,凶神恶煞的盯着桥上来往的行人,挨片儿检查。遇到有推车提桶的,他们会拦住,蛮横粗鲁的将推车和桶里的东西翻倒出来。
就连泔水桶和夜香车,他们都不放过,一定要掀开盖子,用棍子在里面搅和搅和,才放行。
离桥头十几米远的胡同,王栓子用力拉着牛车,屁股像是千斤坠一样朝后沉,死活不朝外走。
他哆哆嗦嗦看向海容,两泡热泪瞬间拱出眼角,滚落脸颊,“查的太严了,我不敢过去啊。你看看,就连屎尿车,他们都得拿棍子搅和搅和,肯定也会搅和这一车牛粪。到时候,那肯定得露馅啊。”
“我还没娶媳妇咧。”王栓子不敢大声哭,眨巴着小眼睛,窝窝囊囊的小声啜泣。
海葵咬紧后槽牙,克制蠢蠢欲动的拳头。
“他们不会动牛粪车。”海葵从牙缝里把话一字一字的挤出来,挤的咬牙切齿。
正因为异楼的人不会动牛粪车,所以海葵和海容才找了王栓子这个兔子胆儿的。
异楼老板王天成,他爹年轻时候的职业,和王栓子一样,都是在镇上拾掇牛粪的。
王天成小时候瘦干干,常被欺负,外号牛粪干。
他被欺负最狠的一次,是被一群小无赖埋进了牛粪堆里,差点儿憋死在里头。
从那以后,他见不得牛粪,尤其见不得牛粪堆。
见着牛粪堆,他就呼吸困难。
有好几次,在见到牛粪堆后,他像是犯了羊癫疯一样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呼吸系统不运作,差点儿把自己给活生生憋死。
海容拉着王栓子,从墙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指着王天成的后背,对王栓子细细解释了一番牛粪事件。
“真的?你们不是骗我的吧?”王栓子小眼眨巴的飞快,眼巴巴瞅着海葵。
海葵道:“这镇上的本地人,都知道王天成见不得牛粪堆这件事。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去找个人问问。”
王天成开了异楼后,就几乎不在市面上逛,加上他面貌变化大,很多本地人就算当街碰见也认不得他是谁。但是,当地人就算认不得他的模样,却全都知晓他的事情。要是在当地人面前提王天成的名字,大家首先津津乐道的是异楼,其次就是牛粪堆事件。
王栓子是外来人口,做的又是半夜收牛粪的行当,和人聊的不多,所以只知异楼老板名字,不知其事。
王栓子不敢再看海葵,小声嘟囔,“真的咧?他真的怕牛粪?”
“千真万确。”海葵深呼吸两口气。
王栓子磨磨唧唧,哆哆嗦嗦,像是得了颤抖病似的,总算将牛粪车赶到了桥头前。
王天成一看牛粪车来了,立即命令壮汉们驱赶王栓子离开。
王栓子被吓傻了,不仅不赶紧赶着牛粪车离开,反而哆嗦着停了下来。他两条腿和抖筛子似的,裤裆也湿了,哩哩啦啦朝下淌着水儿,将鞋侧润成了深黑色。
王天成之前对牛粪车还带点儿怀疑,怀疑有人利用他怕牛粪堆这一件事,将黄金怪借着牛粪车运出去。
在王栓子停而不走后,他反而不怀疑了。
王天成心想:心里有鬼的,这会儿肯定就赶着牛粪车跑了。不跑反而等在原地,说明牛粪车没问题。没问题也就没必要折腾,令自己不舒服。
王天成发了话,“不用过去了,让他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