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独语（13）

 但这是无可避免的，悲伤的情绪侵染她的全身，就想是盛开一朵悲伤之花，扎根在自己后背，汲取自己血液作为养分。

    关上车门，少女看着灰蒙蒙的东京。

    ‘海鸥，还是没有来。’

    ‘也没能遵守约定，和上鹤玉道一起在春天看樱花或者看海鸥。’

    ‘看来，我还真是个不守信用的人呢。’

    ......

    行驶在街道上，时间似乎变得很慢，少女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她想多记住一点这个地方，记住每条街道、记住每位行人、记住每个红绿灯，记住每段十字路口。

    总之，就想把整个东京记住。

    记住她和上鹤玉道的日常，那些变成碎片却又无比珍贵的点滴，那些值得让她小心翼翼捧起来呵护的记忆。

    实在，实在想记住太多。

    但人注定是会忘却的，埋进荒芜的沙漠里，那里既不会开花，也不会结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掩盖它的黄沙只会越来越厚，或许在死亡前一秒，或许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

    它又会被想起，像全身电流流过般突然，源于生命里的某种悸动，再一次回响，再一次传递出来。

    车站。

    等候在车椅上，桐生玲子去厕所抽烟，而桐生安则坐在候车椅上。

    她看着月台下的电车轨道，其实东京抵达京都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如果沿着电车路线走的话。

    可已经打算不回来了。

    所以，这大概是自己最后的告别时刻，但也没有什么遗憾，至少不会后悔。

    桐生安坐在候车椅上，享受着最后宁静的时光，她忽然想起很多午后的时光，也是如此的宁静。

    那时的自己，会安静的看着上鹤玉道，静静欣赏着他俊美的脸庞，或许，这就是那时最幸福的事情。

    同他一起走过四谷车站，同他一起走过新宿的街道，站在东京塔对脚下大声呼喊，坐在摩天轮一齐欣赏夕阳；

    与他站在海滩边听海鸥鸣叫，碎成白浪的潮水扑向在自己的脚面上，又或者坐在某家咖啡厅，窗外小雨淅淅却自己手捧热咖啡。

    真是很棒的想法呢——可惜，已经没办法一一实现了。

    缺少上鹤玉道，这些事情便不会赋予任何意义，也不会有所谓的期待。

    「离别」

    上鹤玉道感受着少女的情绪，压抑得像是沉入深海里，她分明是不想离开的，但却又选择离开。

    这同样是他最不想看见的局面。

    玲子回来，伸开手臂看了看腕表，然后再坐下来，已经没几分钟了。

    她显得很开心，因为马上就要拿到那笔钱了，这样的数字能让她衣食无忧一辈子。

    可旁边的桐生安却坐立不安。

    她现在有些后悔，但却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既然已经选择了，那么也断绝了所谓的“机会”。

    远处，新干线的列车已经驶来，月台上的广播响起最后命运的号角：

    “从东京发往京都的列车即将入站，请乘坐本班次的乘客确认自己的行李或贵重物品，有序等候上车。”

    桐生玲子已经得意地站起来了，她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拿着两张乘车票：

    “走吧，安酱。”

    桐生安不舍地望向检票口的地方，那里人流涌动，但却没有仍然看见那张俊美的脸庞。

    只是，想要再见一面而已。

    可却已经不可能了，再也没有可能了，列车已经停靠在月台上，“离别”这样的东西，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再一次，桐生安忍不住的落泪。

    就这样离去，或许不能见面，因为她知道，即便只是看一眼，自己的心也会动摇，再坚定的选择也会被摧毁。

    “不要走啊，笨蛋！”作为观众的上鹤玉道愤怒的大吼。

    可少女却听不见自己的话语。

    他现在只希冀着，那时的自己能出现，能一把抓住这个家伙，把她狠狠搂进怀里告诉她“千万不要走”。

    告诉她“即便前方有再大的阻碍，他都会带着她一齐跨过去。”

    但始终没出现。

    少女缓慢地走向月台上，就算不甘，但还是承认了这样的事实。

    她排着队，即便是在队伍里，也会忍不住往回看，总会觉得那家伙要来的，虽然可能性小的可怜，但万一，万一就来了呢？

    人们对于奇迹的含义，正是定义于“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当中，发生那极其渺小的可能性”。

    但令所有人遗憾的是，上鹤玉道一直都没有出现。

    就好像骑士最后没能救下公主，所有人都在感叹这样悲伤的结局，没有人喜欢悲剧，但世界上发生的最多，却往往是它。

    “再见了，玉道君。”终于，心里那一丝侥幸被浇灭了。

    任凭上鹤玉道做出任何挣扎，他也只是一个戏外人，戏中的一切全与他无关，他可以尽情宣泄自己的情感，但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面对时代，即便是铁骑洪流也挡不住所谓的摧残，做出的改变更像是在原地踏步。

    上鹤玉道随着少女的视角，紧盯着检票口的站台，逐渐，眼泪朦胧了眼帘，一切都已经落幕了。

    列车发动，逐渐远去。

    上鹤玉道此时的心境已经和桐生安融合一体，他感受到少女的决绝、悲伤、不舍这完全是戏剧所无法演绎的。

    但故事仍在继续。

    来到京都，桐生安和玲子住在一起。

    入学的第一天，所有人都被惊艳到了，如此漂亮的女孩，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一样。

    可他们不知道的却是，桐生安，同样以前被深深讨厌着。

    在京都的生活很简单，桐生安每天打开储物柜都能收到几封情书，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想起曾经给上鹤玉道送情书的那个下午。

    阳光明媚的让人睁不开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似乎那时候一切都很美好，懵懂的爱恋和洋溢的青春。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

    她上了京都的医大，有很多男生追求她，但桐生安从来没有答应过，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她现在并不确定同他多久重逢，但会一直等待下去，就像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一样：

    「会一直喜欢下去的，玉道君」

    直到秋天的某个午后。

    坐在银杏树下的木椅上，枯黄色的银杏叶铺盖在地面上，偶尔微风会调皮的带起随意的一堆，让它飘扬上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