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毒性对于人间界的弟子来说,根本不值得提起,任凭是什么砒霜孔雀胆还是鹤顶红,人间界的弟子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如果是暗器,例如,这种细如牛毛的银针,活生生的直击心脏,一根就可以令人气息奄奄,若是十二根入体,简直令人难以想象。若是游入血管,顺着血管私下游走,进入肝脏、心脉、乃至大脑,想想都觉得痛苦与可怕。
谢明望颤声道:“可是别人也有可能啊。若是不知情的人,瞻仰这个北霜,忍不住上头弹播一下,不就露馅了么?”
“不可能,”顾悦行道,“人家要对他下手,当然是冲着万无一失去的。倘若这事提前败露,那就是轻则满门抄斩,谁会冒这个风险?定然是算准,只有他才会第一个拨弄这个弦试音。——这个弦是新换的,他拿到北霜之后,会先试试这个弦有无变化,这天下,知道北霜换弦的,除了我的祖父,我,只有北霜的主人。”
谢明望道:“用北霜去杀北霜的主人?”
顾悦行没有直接问答,而是反问谢明望道:“谢医师,我问你,北霜,在江湖上,是陌白衣的兵器,对不对?”
谢明望不知道顾悦行为何一问,但是还是如实点头。
“不错。”
顾悦行又说:“而陌白衣这个身份,世人只知道他是人间界原来的大弟子,之后被驱逐,且身份贵重,可是究竟贵重到什么地步,世人是不知道的。对不对?”
谢明望点头。
“他之前说过,他用了一个小君侯的身份来此做事情。可是他的阵仗,规模,以及他身边的侍卫都不是等闲之辈,前有护卫开路,后有兵士护随,这个阵仗,想必不是小君侯能够用得起的。而且他也说了,太守不是蠢人,政绩做的不错,想必也能看出来,这位君侯,非那位小君侯,而是一手遮天的掌政王爷赵南星。”
不知道为何,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感觉旁边一直握着赵南星手的络央,忽然抖了一下。但是她很快恢复了镇定,低下头,继续缓慢的揉搓赵南星的手,不让他的手冰凉下来。
顾悦行说:“众所周知,北霜是陌白衣的武器,可是那位太守居然敢把北霜当成是彩头送给赵南星,一来是不知道赵南星和陌白衣是同一个人,二来么.......一定有人告诉那位太守,这北霜,是陌白衣放弃的。我猜,煽动太守以北霜为彩头的,应该就是那位师爷。回头好好审理一番就是,能问出不少东西。”
正说话间,谛听急火火的进来了,他左手拎着一个很大的竹篮,里面装着磁石,牛乳,草药等等,右手夹着一块老大一截树桩,十分新鲜,看来是真的跑去直接看了现成的大树弄来的,他还一路小跑的提来了热水,一桶借着一桶,直到谢明望说够了才停下喘气。
他一头满身都是汗,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泪。进来后,一声不吭的把那些东西一一展示在谢明望身边,然后一眨不眨的看着谢明望。
仿佛谢明望只要不立刻开始救治赵南星,他就能当场放声大哭起来。
谢明望最怵人哭,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见不得任何人落泪。立刻开始忙活起来。
首先抓了一大把的艾草丢到热水里,干燥的艾草要直接没入热水中,为了让艾草被热水充分混入,直接把自己的手浸入热水,被烫的手皮通红也没有停下。络央见状,也如法炮制,一样把另外的艾草一起浸入另外一个桶中。
谛听这个时候也看到赵南星浑身发冷,想要抱过来棉被,却被阻止了。顾悦行说:“他的冷不是棉被能够解决问题的。”
谛听一听,眼泪又一下子流了下来。
顾悦行叹息,说道:“你去门口守着,有人问起来,搪塞过去,被叫人起疑。对了,外头那个东西,嚷嚷的难听,去处理掉。”
谛听听了,抹了眼泪就出去了。
他走到院中,看到那个被他踢飞头掉了的小仙娥已经满院子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头,此刻正端端正正把头安好,继续跑过来对着他发出“咯咯咯咯咯咯”的笑。
谛听在廊下蹲下,正好高度就和那个小仙娥持平。那小仙娥见到谛听看它,更加努力的张大嘴巴,试图发出更加大声的咯咯咯的笑声。
笑声依然十分的难听。但是在谛听这个角度,他却能够看到小仙娥长开的嘴巴里那团团的雪白棉花,还有那棉花中心的小兔子,兔子做的十分精巧,眼睛用的是红豆,如果面前有个镜子,谛听一定能看到自己此刻的眼睛也如那小兔子一样,红的可怜。
他红着眼睛看着红眼睛的兔子,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一时没有忍住,一把搂过那个小仙娥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仙娥还在张大嘴巴努力发笑,冷不丁被谛听搂在怀里,它的嘴巴正好搁在了谛听的肩上,一个本能,张大嘴巴“啊呜”一口下去,继续咬住了谛听的肩膀上的衣料。歪打正着,它不再发笑了,也无法发笑了。
笑声中止,夜风中,唯有呜咽抽泣在风中流传。依然十分恐怖。
墙外下人听墙角,纷纷胆颤:“这一回君侯大人果然大发脾气,当天就迁怒了自己的随行侍卫,不知道明日,要如何整治太守大人?想想就可怕啊可怕。”
“所以,那今天回马阁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哪里是什么岔子?简直是惹下了祸事!没听说那师爷当时就被赏了一顿板子,还是在看台上打的!打完了才开始斗花会的!”
听墙角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天,这么可怕吗?”
看来明天太守的日子并不会好过啊。驿馆的墙角众人唏嘘不已,一边觉得那哭哭啼啼的少年侍卫可怜巴巴,然后一边各自回房。
殊不知,第二日,太守的日子过得还可以,因为君侯大人并没有出现。
驿馆的客人,一夜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