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穿鸦青色长袍、细眉长眼、模样文弱的何文运率先走下马车,对车里的何凤南作揖道:“劳烦姑妈相送,那侄儿就先进去了。”
何家是书香门第,世代居于幽州,何文运的父亲是前朝进士,不过得罪了当时朝中权势滔天的柳党,被贬至沧州。
何父本来心灰意冷,谁知却正因被贬,反而躲过了十六年前的大乱,又生下了何文运这个五岁能作文章的神童。
两年前,何家姻亲李家突然发达,何家也得以重返幽州祖地河东县。
何文运则进了永安县县学,今年就要考童子试。
其实若非作为前朝旧臣的何父愚忠,压了何文运两年,凭何文运的才能,如今恐怕早已通过府试,成为举子了。
据说就连县学中的几个教习,私下都说今年童子试何文运必得榜首。
“有空多来姑妈那坐坐,但也不要耽搁了读书,两月后姑妈等你好消息,嗯,那是李石头?文运你先进去。”
何凤南本来笑吟吟和何文运说着话,一眼看到县学外候着的李不琢,面色一落。
待何文运走后,何凤南透过车窗打量着李不琢,自语道:“他这是破罐子破摔,想借着琨霜的名头混进县学?可县学教授为人刚正,他一定会出丑,这也罢了,给别人看见,丢的却是李府的面子。”
便对车夫吩咐道:“李安,看到那个少年了吗,把他带过来。”
她刚说完,就看见白发耄耋的县学教授沈默言来到门外喊道:“哪个是李不琢?”
“学生是。”李不琢应了一声,没想到白益的手信分量这么重,竟让县学教授出门来迎。
“夫人,这……”车夫为难地回头。
“没你事了,在这候着。”
何凤南收回了吩咐,心道李不琢到底做了什么荒唐事,把县学教授都惊动了?在县学门口一旦谁家出了丑,不知要传出多远。当年司马家那个嫡系子弟就是前车之鉴。
“教授大人!”何凤南轻喊一声,下马车,来到李不琢边上对沈默言欠身施礼,“教授大人,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我这当长辈的在这替他赔个不是。李石头,你还不快走?”说到后面,她压低声音。
沈默言看见这一幕,疑惑道:“原来是李夫人,李琨霜在府学进修,想必学问更加精进了。原来李不琢也是折桂坊李家的人?不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说着沈默言看向李不琢:“李不琢,县学每年收只收五十学生,这不是死规矩,我信得过直狱神将白大人的眼光,你能得到他的称赞,应该不是滥竽充数之辈。但光凭白大人的举荐就让你入学,难免招惹闲话。两天后就是县学月考,你若连丙上都达不到,就离开县学,你有异议吗?”
何凤南听到一半,心中惊讶,新封府直狱神将白益是什么人?
当年幽州州试魁首;如今不到三十岁的、掌一府刑狱的五品大员;将来必定会进入七重天宫掌权的人物。
李不琢怎么和他攀上了关系?
李不琢瞥了何凤南一眼,就上前对沈默言施礼说:“多谢教授成全。”大步走进县学。
何凤南回到马车中,脸色阴晴不定,下令让车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