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变脸,还很坦率,“我既不是皇帝,又不是官员,自己忙着赚钱过日子都来不及。”
“那你义愤填膺为哪般?”泫瑾荻笑道。
“我之前造得是公众设施,为百姓谋福,居安能盈利,国库吃账单,何乐不为?造新都,主要是造皇宫,我要是接了,等同助纣为虐,会背骂名。”不在意千古,还在意自己的脊梁骨,“你真没办法帮我?”
“有一个法子:你进役营,我安排你逃走。不过那样的话,就得亡命天涯了。”泫瑾荻明显说笑的语气,再一转,正经,“明日,阁部会向各省官府派公文,首批征役二十万人,三日内凑齐,还要即刻赴营。工造司采办也将列出长单,以代税和捐税为由,向各地大商大户派任务。”
“逼人造反!”二十万劳役?!兰生瞪目。
“阁部不傻,此次征役与往常不同,服役者不但有两餐饱饭可吃,年底还发而二两到五两不等的酬劳。西北地难民有百万之多,饿死的人不计其数,这么一来,就成了变相补助,百姓一时想不到别的,可能还会争先恐后抢名额。”闲散王爷不闲散,远不止知情的程度。
“一听就是哄人的。二十万人,一日两餐饱饭,就要多少粮食?年底发五两银子,二十万人就是百万银,国库要去打劫了,谁会上当?”兰生嗤之以鼻。
“我们不上当,活不下去的人会上当。至于粮食和银子,国库穷,私库富,拿安少相来说,他前几日买了一样古董,是战国齐宫中皇后的宝石颈饰,当时名匠打造制作,传世之宝,五万两银子拿得很痛快。你记得,他要是送你,千万别犯迷糊扔了。”不要白不要。
泫瑾荻连这种事都知道,但兰生脱口而出,“安少相买给他已过世的娘亲的,他是孝子,自幼立志要为他娘买世上最昂贵的首饰……”一怔,不知自己怎么会知道的,“……他成长的环境扭曲,阴影太重,高官厚禄却还贪得无厌,不过怎么也买不到心安理得,因此贪念更多,其实挺可悲的。”
泫瑾荻没接下去讨论安鹄,“被蒙在鼓里的百姓更可悲,真以为这是救命的机会。朝廷固然可以从官员身上刮回他们贪入的油水,不但充盈国库,也能兑现对百姓的许诺,但我皇兄不会那么做。他不可能为了他口里的贱民,牺牲他臣下的忠心。新都工地,将会是炼狱。”
从他清澈却微冷的眸底,兰生突然领悟,但有点不确定,“你该不会想让我进去,把炼狱变成天堂吧。”
泫瑾荻眯眼,要笑不笑,“我对你虽然抱有不少期望,却不知你这么自信,去吧,让我见识见识,从炼狱到天堂是怎么转变的。”
又来嘲笑她?兰生白眼,伸手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拧一把,恶狠狠,起身要走。
“这么晚还开工?”泫瑾荻却笃定她是有事做,而不是生气,但拉住她,这么放过了,显得他没有吸引力。
“嗯,月黑风高好办事,你睡你的,等天亮了,我再跟你慢聊。”有关他对她抱着什么期望的问题,要好好了解清楚,但不会费劲去猜。她趴在他身上,正好望进他褐墨眼仁,看到里面的自己,那欣悦的女儿态,感觉心跳加快,咚咚咚——
要是抗不住,主动吻下去,他会不会更嚣张?明明是他先喜欢了她的。她淡淡挑眉,双手刚推他胸膛,手心却意外传来他的心跳,比她热烈。
所以,他的大掌才抚上她颈项的时候,她就顺势贴了他的凉唇,任他霸道狂肆的反吻,直到手掌下的,他的皮肤开始发热,她才抽出一丝理智,从他身上翻了下去,忽略呼吸的短促,呵然轻笑。
“你到底喝了多少,我感觉自己像在亲一坛老酒。”为了不让火苗乱窜,浇冷水是必要的。
他沉笑,满足地看她让他扰乱的狼狈,自己的眼底却因那份美艳而愈发幽暗,野兽在身体里咆哮,“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她爬了起来,头也不回。
“你的腰带……”他解衣的手很快,不过很好心,提醒了还负责送过去。
腰带自他的手中抽出,她扭头就走,“你等着!”本意要撂狠话。
“你嫌我一身酒气,我却不嫌你一身泥味,我等着帮你沐浴更……”话音未落,佳人不见,他大笑,上床就沉入好眠。
两人交集了,又分开,仍有各自要走的路段,不挑战别人,就挑战自己,但因为拥有彼此,独行也无惧,更加坚强,更加自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