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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好歹曹逸风也不是乡下农民,场面上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他一面陪着笑一面掏出几块大洋递了过去,“这位官爷,俺家哥哥也在北洋当差,都是自家人。这茶水自然得我们出,不然我哥哥回到家里面,听到这事岂不是要骂我不懂规矩。”
北洋军官原本是嬉皮笑脸的,听了曹逸风的话之后就变了脸,“你倒是挺会说话!怎么了,老子们冒着这么毒的日头行军,到了曹家铺之后就是给你们家卖命。喝你点茶你就心疼了?这几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你哥哥当了个营长算个球啊,老子是朱旅长的人,你那曹营长见了我们朱旅长敢放个屁不成?”
让眼前的北洋军军官劈头盖脸的一通痛骂,曹逸风的脸气的跟紫茄子般。北洋军军官根本不在乎曹逸风怎么想或者怎么生气,他抬起手指着曹逸风的鼻子,“我们这五百兄弟哪个不是月月拿十几块大洋的。你他妈这几块钱打发叫花子呢?我还就告诉你,这顿水没有五百块大洋可不行。”
这番闹腾已经让一些北洋军凑过来看热闹,听军官说出五十块大洋的价码,立刻就有人喊道:“这五百块大洋够个屁啊,就算是两千块大洋也不够。就我看,这顿水得一千块。咱们一个人不分两块大洋怎么够!”
曹逸风原本脸色气的发紫,听到周围的北洋军一通吆喝,即便天气很热,他的脸色依旧开始发白。曹逸风的哥哥参加北洋军的时候,北洋军的军纪还算可以,至少听说号令中绝对不允许骚扰百姓。可现在亲自与北洋军行军的现在,他发现那些话都是骗人的。面前的这些北洋军们一个个用豺狼瞪视绵羊的目光盯着曹逸风,即便是那些没有瞪视曹逸风的,也不是因为心虚,而是一种“吃定曹逸风”的蔑视态度。这样的一群北洋军,喝个水就敢要500块大洋。若是到了曹家铺又会向曹家索要多少?想到这里,曹逸风觉得浑身发冷,脸色更白了些。
曹逸风身边的税吏用一种看乡下土包子的眼神瞅着曹逸风,他冷笑一声开始解释道:“曹少爷,北洋军出兵是有规矩的。开拔费,行军费,茶水费,打仗的时候长官更得大把的撒钱。这五百大洋不多。”
五百大洋不多?曹逸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无稽的话,在曹家铺,五百大洋能买上不少好田,若是耕牛的话也够买几头了。走了七八里地就得出五百大洋,曹家铺距离临漳县三十几里,全部走下来不得两千大洋了?曹家一年还未必能净落到手里这么多钱呢。
见曹逸风这么脸色忽红忽白的,最初讲价钱的北洋军官笑道:“看你不懂规矩,想来是没有身上带这么多钱。这样吧,这次的水钱你可以先不拿,不过你得把借条给我打了。规矩就是规矩,就是俺们朱旅长亲自带我们出来也是这么一个价钱。怎么样,曹家小少爷,你若是不懂写字,我们这里有文书,你画个押就行了。”
曹逸风脑子急速运转着,他想找到解决眼前问题的办法,片刻之后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找这次带队的胡营长。驻扎在临漳县城的朱旅长曹逸风不敢去找,不过胡营长与曹逸风的哥哥都是营长,想来无论如何都会卖给曹逸风点面子吧。
想到这里,曹逸风高喊着:“我要见胡营长,我要见胡营长。”
方才说话的那个军官看曹逸风不肯就范,他厌恶的皱起眉头,“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不懂事呢?看你哥哥也是我们北洋的营长,我这才对你如此客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教训教训他。”
军官话音刚落,几个北洋军拎着步枪就走过来。
曹逸风见事情不对,他也顾不得再完成父亲的嘱咐,而是转身就跑。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请到了shime救兵,而是招惹到了一群瘟神。刚跑了两步,曹逸风就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人牢牢抓住了,转头一看却是一直在曹逸风身边的税吏。税吏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厌恶表情看着曹逸风。就这么一瞬的停顿,曹逸风就感觉背上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
“还想跑,你***是不是人民党的探子啊?嗯?”曹逸风在地上听到方才军官叫骂道,没等他分辨,一阵殴打疾风骤雨般的开始落在曹逸风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曹逸风还能在欧打下惨叫,不过片刻之后他的背上肋下都遭到了痛击,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而且两个北洋军用力踩住了曹逸风的手,让他动弹不得。其他人抡起步枪用枪托猛砸曹逸风。在如此eiyou尽头般的痛殴之下,曹逸风只觉得死了的心都有。
也不知道被殴打了多久,反正曹逸风觉得自己的神志已经彻底混乱了,连被殴打时身体的痛感也开始变得遥远起来。不过不知是谁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部分水钻进曹逸风的鼻孔,被呛住之后引发的咳嗽让曹逸风又清醒过来。没来及感受到身体有多痛,曹逸风就感到有人把自己架起来,因为脑袋挨了几枪托,曹逸风整个人觉得昏昏沉沉的。在这样的昏沉中,他听到有人说道:“曹家少爷,来吧,在这里按个手印。”
说完,曹逸风就觉得有人在自己手指上涂了些shime,然后又有shime东西和自己的手指紧紧接触了一下。
在混乱与绝望中,曹逸风突然听到有人低声问道:“把人打成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终于有人肯替自己说话,曹逸风绝望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子暖意。
“shime打成这样那样的!怕个球啊。咱们这次要打这么大的仗,曹家一个小营长算个屁,现在咱们北洋军的营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个小营长算个屁。倒是打起仗来咱们兄弟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可的事情。现在弄不到钱,咱们就是跑路的话从哪里来路费啊?都这时候了,咱们兄弟若是还委屈了自己,这不是傻的不透气么?”接下来的吆喝彻底粉碎了曹逸风方才心中的那点子希望。
曹逸风已经听不出这话到底是谁喊的,而且到底是谁喊的也已经不重要了。这声音和这番话里面透露的是一种绝望时的疯狂,这些北洋军对赢得战争毫无信心,他们就如野兽般只在乎ou保住曹家的家产,但是曹家显然没有弄明白自己想依靠的官府和北洋军到底是shime样的一群人。
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曹逸风不知为何却想起了自己的堂姐夫周扒皮,那个种地狂喝了几杯酒后醉醺醺的说话的样子异样鲜明的出现在曹逸风脑海中,“人民党这官府我倒是遇见值了,靠种地也能赚到钱……”
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淡,越来越轻。曹逸风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