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容易,亲自参与了各种问询之后,齐会深才感觉到只要有先入为主的方法,再有了足够的技巧,想把一个人往死里整那实在是太容易了。不用说这些有着实际反革命行动的参与人员,想借着这次事件扳倒五河县的一批干部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就因为切身感受到了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威力,齐会深才更希望自己执掌的部门千万不要有着一种强烈的暴力冲动,他忍不住劝道:“灾年里头,百姓们朝不保夕的,而且根据地里头也是变化很大。这些人不相信咱们的新政权,也是能够理解的。”
毕庆山并不知道齐会深的想法,他现在心中充满了对反革命份子的愤怒,“乱世用重典,咱们轻易的放过这些人,其他百姓在眼里头会怎么想?而且他们现在满口瞎话,这就是在对抗咱们,想着能糊弄过关。这绝对不行。”
听到这话,就算是齐会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虽然认为没有必要大开杀戒,但是这种宽容态度也是需要底线的。宽容不等于纵容,这些被俘人员到现在为止的确没有拿出认罪的老实态度。人民党主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批人现在还是心存侥幸,还在抗拒新政府。从这个角度,至少得让打消他们的这种侥幸心态,必须对工作组说出实话才行。怀着一种担忧,齐会深让毕庆山继续自己的工作去了。
新开始的第二轮审问是针对那些互相矛盾的说辞,好言相劝这一招的效果很不明显。到人民党并没有采用严刑拷打的方式,不少参与者觉得自己可以抵赖到底。对于自己前后矛盾的话,不少人试图用自己记错了,或者当时说错了为借口。更有些胆子大的居然说工作组记录错了。他们原本不是这么说的。面对这样的局面,原本冷静的问话很快就变的激烈起来。
齐会深着审问室里头的各种询问和狡辩,他真的觉得很是无奈。这些参与者的目的无外乎是让自己得到更好的结果,岂不知他们自己的努力正在把自己推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其实只要这些人痛哭流涕的承认自己错了,然后老老实实的交代当时自己都干了什么,人民党是可以放过他们的。这些人的狡辩只是把自己推向了更加危险的地步。令齐会深感到悲哀的是,肯承认自己错了的人基本没有。
“刘成坤你们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毕庆山开始第三轮的审问后没有多久,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我们就算是本来想把你给放回去,可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反倒不能放人了。刘成坤你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你这是觉得自己被抓了,才给我这里装可怜。根本就不是知道自己不该参与到这种事情里头来么?”
刘成坤得出,毕庆山这是动了真火,他试探着说道:“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这位长官,我认错了,你放过我行不行?”
啪的一声,毕庆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大声喝道:“知道错了,你还给我说瞎话?你先是说自己是跟着运粮食的。又说你在那群人的最后头。这明明已经有人证明了你当时拿了根棍子就跟在刘勇毅身边。嗯,你还说着让刘勇毅放心,你绝不当孬种。我问了你几遍,你都不给我说实话,这就是你知道错了?”
听到这话,刘成坤仿佛被烙铁烫了一下,他满脸都是被戳穿了谎言后特有的惊恐,“这,这是谁说的?这是冤枉我啊!”
“冤枉你?”毕庆山在一摞审问记录上拍了拍,“你自己说过多少别人的事情,这不用我再给你念一遍了吧。你能说别人,这别人就不说你了?而且我们不说别人说了什么。刘成坤,你这里头说了七八次,站在刘勇毅身边的那个刘勇仁说了什么什么,刘勇毅说了什么什么,他们之间是怎么对话的。你说你自己站在队伍最后,这几百人呢,你是千里眼顺风耳?你就能隔了几百人到他们说话,能隔了几百人听到最前头的刘勇毅和刘勇仁说了什么?你这是骗谁呢?”
刘成坤听到这话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毕庆山的审问技巧相当的高明,他一开始是听,然后才是问一些很零碎的问题,甚至还在纵容刘成坤信马由缰的说了不少真的假的,可是这些起来完全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一经前后印证,刘成坤自己的谎言立刻就被彻底揭穿了。既然能站到主谋刘勇毅身边,刘成坤也不是一个小角色。他形势不妙,干脆向前一扑跪在地上。
“我说实话,再问我啥我都只说实话。请大人饶命啊。”这声音里头充满了恐惧,如果不是卫兵立刻把刘成坤强行给拽回到凳子上,刘成坤就会磕头如捣蒜了。
到终于制服了刘成坤,毕庆山冷笑一声,“你要说实话是吧?好啊,刘成坤那就把走在最前面的那些人都是谁,都在什么位置再给我说一遍。”
从第三遍审问开始,以刘成坤为突破口,这些参与者们陆续顶不住屈服了,各种比较真实的信息开始被收集起来。不少一度被认为是小人物的一些人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而他们之中也有人开始招供。经过对比与汇总这些人的口供,工作组觉得终于可以开始提审那些领头的关键性人物。
这次反革命事件的带头人刘勇毅第一次被带到了审问室。
与想象中的那种凶悍不同,刘勇毅的长相并没有给人一种残暴的印象,他个头不高,长相颇为秀气,特别是绷着嘴的时候脸上居然还会显出两个酒窝。上去有一种非常腼腆的感觉。但是在工作组眼里头,刘勇毅却没有这么人畜无害的感觉。毕庆山盯着刘勇毅的眼睛,从刘勇毅那双还能算是明亮的眸子中,毕庆山到了一种深藏的坚定敌视与一种说不出的戾气。那是种类似于野兽进攻前才有的视线。
这个人很危险,毕庆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