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铁人大叔是个不讲人情的人,他不会觉得欠中国人情。理论上这没错,中国如果不逼着苏联立刻偿还,那么已经到期需要“立刻偿还的物资”这件事自然就算是结束了。卖人情可是一个大忌,那是要挟。
伍翔宇问道:“那什么时候能还呢?咱们重新签订合同。”
嘴上说的轻松,伍翔宇心里面却是不那么平静。陈克早就对与苏联的贸易在内部定了调子,指望苏联按时按晌保质保量的偿还不现实。中国工业部门不用指望苏联同志的信用问题。信苏联还债的信用,那是注定要伤心的。
事实证明陈克没看错苏联同志,即便伍翔宇拿出这样的诚意,别尔科夫同志依旧是一脸的遗憾,“这个我实在是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是指苏联的工作安排已经全满了么?”伍翔宇问道。
“近两年的安排都已经满了!”别尔科夫同志答道。
“那总得有个时间吧?三年?五年?”伍翔宇问,话刚出口,伍翔宇就明白了一件事,他心中就有些真正不满了。
“我们想进口一批中国的机械设备。”别尔科夫同志苦着脸说道。
旧债偿还无期,就开始借新债。伍翔宇看着别尔科夫同志那一脸苦涩,大概也能想到他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得有多郁闷。伍翔宇只能很认真的回答:“别尔科夫同志,我觉得这件事咱们还是到郑州再谈吧。”
大萧条并没有过去,世界各大国都在玩命的积攒实力,苏联同志在铁人大叔的带领下格外的卖力。即便知道这事情极为难缠,伍翔宇也能理解苏联同志需求有多急迫。
等伍翔宇回到郑州,都已经是36年9月中旬。陈克听完伍翔宇的汇报后问道:“苏联同志没有提起关于西班牙的事情。”
“是西班牙内战么?”伍翔宇是在回国路上从收音机的国际新闻中听到这个消息的,他答道:“苏联同志没有提起。”
陈克点点头,“现在有一个新的任务交给你,我们现在与曰本达成了协议,向他们出售一批旧机械设备,包括运输交接在内的事情由李润石同志和你来负责。这件事情办完之后,你们两个就要去兰芳省上任。组织部会和你们详细谈这方面的工作。”
这话里面信息量比较大,伍翔宇暂时没完全弄明白。李润石是代理宣传部长,也是能参加政治局常委会议的一位,伍翔宇则是副总理。现在这两人要去中国的海外省搭班子工作。组织上这个安排实在是比较值得寻味。
正在考虑组织上的安排,齐会深与李润石就到了,陈克请大家坐下,然后说道:“曰本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时刻,要么就是文官政斧压倒军部,要么就是军部压倒文官政斧。这次高桥是清把筹码赌在进口中国旧设备上,也算是图穷匕见。”
车床、铣床、刨床、磨床、钳工用设备是机械生产部门最主要的几类机床。优质的机床什么时候都有市场。因为这些设备制造起来技术含量高,周期长。这不是从炼钢炉子里面倒出钢水,凝固成钢锭之后就开始制造设备。
钢锭以及用到的金属首先要放置几年来消除内部应力,然后这些机床制造出来之后,还要再放几年来消除加工过程中产生的应力。陈克自幼就见到父母单位的机械加工单位把很多机床撂在外面任由风吹雨打,小时候他觉得为何不把这些“废旧”的铁家伙给卖废品。后来上了大学之后他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
为什么要制造大型水压机,目的就是通过这样的巨大压力揉面团一样的处理重达几吨乃至十几吨的金属材料,通过外力解决金属内部应力问题。精密的机床厂需要的材料很多都是几年前就准备好的。别看很普通的机床,生产周期往往能够达到快十年的时间。如果不消除应力,在生产过程中受热、降温,金属部件自己就会有变形,机床正常使用中就要反复维护调试,这些都是高技术工作。破家值万贯,在机械行业绝非是一个比喻。
人民党也是用了二十几年才积攒起现在的家当,因为机床设备没有这么久的时间根本不行。现在人民党终于突破了晶体管与激光在内的很多新技术,精确度更高的新式机床开始能用,这些老式机床也需要处理。处理对象就是曰本。
曰本这几年在模仿中国的科技树计划在搞产业规划,产业规划在纸面上很容易做到,理论与数学一结合,什么样恢弘大气的方案都能办到。曰本国内绝大部分企业都是小企业,让他们花费巨资购买设备根本不现实。曰本的很多家庭工厂,标尺都是以毫米来计算。控制精度完全靠工人的经验与手工。
人民党一大批精度过低的机床直接回炉去了,剩下一批精度好歹也在0.2毫米以上的机床留之无用,弃之可惜。就准备卖给曰本。
之所以卖给曰本而不“送给”苏联,并不是陈克心疼那点子钱。大工业国都有这股气魄,例如英国现在的财政大臣张伯伦就搞了一个“理姓化政策”。由英国政斧出资购买陈旧的工厂以及矿山,然后由政斧把这些工厂与矿山直接给报废掉。这样采用新设备的工厂与矿山才有出路。靠这个政策,英国工业开始摆脱陈旧落后的面貌,开始大量出现更新换代。
陈克觉得有必要在曰本身上动动脑筋,生产力发展绝对不是一个温情脉脉的玩意,新中国当年闹出“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说白了还是内部存在激烈的政治路线斗争。如果只是进口些设备,购买一些新技术,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动静。
在曰本内部激烈对抗的时候,能够促进曰本生产力进步的举措带来的很可能不是曰本经济得到立竿见影的提升,而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
陈克知道自己已经走在了人生的暮年,既然中国已经有了变化,那么陈克就希望让国内外的敌人上演自寻死路的戏码,然后深刻教育党内的同志,甚至是全国人民。尽管这种做法可以称为丧尽天良,但是陈克的良心没有任何受到谴责的感觉。
“可能会发生什么,这是我自己的想象。真正会发生什么,这就需要同志们去看,去记录。这对中国完善社会科学而言,是宝贵的资料。”陈克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