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兰根挑起水桶,混混沌沌回到家里。
大嫂子春花一见板兰根挑一担空桶回来,满身泥土,惊恐地问道:“板兰根,你怎么了”?
板兰根面对嫂子嘿嘿笑着,眼神显得游离:“大嫂,你是个好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板胡死了”!
春花浑身一激灵,感觉中一股冷气透遍全身,她知道板兰根肯定又遇见了什么,说不定中了邪气。春花看看左右无人,颤声劝道:“豹子媳妇,人命关天的事,你可不敢胡说”!
板兰根突然狂笑:“板胡死了!真的,板胡挨了我爹一闷棍,死在老婆尿尿沟的半坡上”……
狼婆娘进来,看见板兰根的神色色显得张狂,知道这个小媳妇中了邪,一辈子风风雨雨过来之人,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狼婆娘一伸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扇了板兰根一个耳光,狼婆娘不轻易打人,扇板兰根耳光也是无奈之举,她希望板兰根灵性一些,神智恢复正常。
板兰根突然给婆婆跪下了,泪流满面:“娘,你不要打我,我害怕。这一次,板兰根是清白的,那板胡根本就没有沾身,就挨了我爹一闷棍”。
狼婆娘将信将疑,看样子板兰根不像是说谎。漏斗子慌里慌张进来,把狼婆娘拉到院子里,如此这般了一番,狼婆娘大张着没牙的口,半天合不拢,老俩口一合计,这样的事情瞒不了任何人,不管怎么说板兰根是自己的儿媳,首先顾活人要紧。浪婆娘坎坷一生,早已经学会了处事不惊,她重新回屋,简要地跟大狼媳妇说清了板兰根疯癫的事由,要春花什么事都不要做了,专门陪板兰根说话,劝板兰根想开一些,不要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然后走进二狼媳妇林秋妹的屋子,对秋妹说:“我给你照看一会儿孩子,你给咱挑一担水”。
秋妹担起水桶出了院子,看场院那边又聚集了一堆女人,大家在一起指指戳戳,不知道在议论什么事体,突然一阵哭声传来“我苦命的儿呀”……
林秋妹平日里也跟村里人不怎么往来,不知道那哭儿子的女人是谁,她旁若无人地从女人们身旁走过,看那眼山泉已经干涸,于是信步向老婆尿尿沟走去,看见半山坡上躺着一个死人,一个老婆子跪在死人面前哭哭啼啼。
林秋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死人跟豹子媳妇板兰根有一定的瓜葛。林秋妹本来不想搭理那个老婆子,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走到旁边突然起了恻隐之心,感觉到这个老太婆确实凄惶,她把水桶放在路旁,想劝说老太婆几句,林秋妹自幼生长在草原,见惯了死人死马死羊,她好像没有什么忌讳,径直朝那老婆子走过去。岂料那老婆子突然朝林秋妹爬过来,双手把林秋妹抱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道:“你这个泼妇,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还我儿子的命来”!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鹰在半空盘旋,林秋妹只消稍稍一动拳脚,就能摆脱那个老太婆的纠缠,可是林秋妹心底坦然,她不怕老婆子给她泼脏水,谁也不会相信林秋妹跟这个死人有染。山坡上下来几个男人,那是驻扎在郭宇村的八路军小分队,他们听说村里死了人,来到事发地想看个究竟,正好碰见了那尴尬的一幕,八路军小分队不明就里,一致朝林秋妹投过来责备的诘问,林秋妹哪里受得了这等屈辱,三下五除二,将那几个八路军战士打翻在地,然后挑起水桶,扬长而去。
年贵元不服气,举起步枪朝林秋妹瞄准,被王世勇及时阻止,王世勇告诫大家: “这件事有些蹊跷,没有闹清楚真相之前,谁也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