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厄运

    赵仪在ICU门口坐了两天，滴水未进。

    人不吃饭不喝水不睡，两天，是不会死的。赵仪那个时候知道了这个秘密。

    第三天，她扛不住了。ICU的护士心疼她，要了她的手机，说一旦她母亲有了意识，就通知她，让她回去休息。

    赵仪去车里睡了一会，但完全没有办法入睡。心里头的事情太多，她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睡，也没有资格吃饭。

    *

    第四天，赵仪母亲有了些意识。

    赵仪憋了好几天的泪，一下子就决堤了，倾泻而出。她趴在玻璃上，看着母亲缓缓睁开眼睛。

    母亲在对她微笑，还喊了她的名字。

    赵仪嚎啕大哭，隔着玻璃让母亲加油。

    太残忍了，医生说母亲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就是案发现场的记忆。也许是大脑为了保护母亲，自动切断了画面。

    那时候，赵仪才相信，人在受到重创之后，会真的失忆。那是大脑启动了保护机制，守住人的精神。

    赵仪嚎啕大哭，积累了几天的悲痛，化作这一团乌血，吐在病房门口。

    她没有办法想象，案发现场是怎样的场景？令自己已经五十岁的母亲，那个雷厉风行，天不怕地不怕的母亲，都害怕到失忆？

    恨，仇，就那一刻，沁入了她的骨子里。

    赵仪一家，要怎么告诉母亲？孙子没了？一个奶奶，怎么能承受“自己明明可以保护孙儿，却没有保护好孙儿”的潜意识自我责问？

    赵仪想不到，最终一家人决定向母亲撒谎。

    *

    一周后，母亲从ICU转了出来，进入普通住院病房。

    赵仪这下就有时间去处理案件。她先是去了一趟警局，确认凶手的精神鉴定。对方表示还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出结果。她又确认了凶手的律师来历，是凶手的远方亲戚。以及，凶手是否为自首等细节。根据邻居的反馈，现场有不止于一个人给公安局打了电话。经过查验，凶手的确是第一个打进去的。

    也就是说，他是自首了。

    那么，就以为这，他不可能获得立刻执行的死刑。

    确认完这些信息后，赵仪人要散架了。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知道国家法律不提倡死刑，什么死缓，都是缓兵之计。凶手自首了，已经可以免去立刻执行的死刑，倘若他再鉴定出个精神异常，那么最多是个无期徒刑。

    真的很可笑。杀了那么小的婴儿，重伤了一个，却还是无期徒刑。

    犯罪成本太低。可是对受害者的家庭来说，无论是身体还是生理的伤害是延续一代人的，更甚乎，家破人亡。

    赵仪不能忍，她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可能会发生的无期徒刑审判结局。她找了当地省级电视台，电视台派来了一些人，对整个事件进行报道。当地县城政府这才慌了。又是出了医药费，又是公开案件的细节。

    很惋惜，最后凶手真的鉴定出了精神异常，且是遗传的。

    但是，这户人家往上几代人，从来没听说过有精神异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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