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们村里西边有个私塾，你闲着无事去那边转转，十有*屏蔽的关键字*能遇到那孩子的。提前接触一下也好，那孩子我瞧着是个有主见的。”

    林如海颔首，又道：“还请族长为我隐瞒身份，只当我是福建过来的县令就是了。”族长自然应允，若是这事情真能办成，依光宗家那口子的泼辣样，知道林瑾被扬州城里的老爷看上要过继，不定怎么作妖呢。说不得以后还要去扬州城里*屏蔽的关键字*，万一搅了瑾哥儿的前程可怎么好。

    一时间，族长的两个儿子安顿好了林如海一行，便也来了正屋。几代没联系过的亲人相见，虽然有些拘谨，倒也有话说，场面还算和谐。至晚间，林族长亲自招待了林如海一行，自然是宾主尽欢。

    第二日，林如海早早起床，用*屏蔽的关键字*后，便带着林兴出了门。

    乡下的环境自然不比城里干净，但是晨起湿润的空气，远方传来的鸟鸣，道路上来来往往带着笑的行人，都让这一切显得极为美好。

    林如海慢慢踱着步，步履舒缓，姿态闲雅。今日他只着了一袭鸭蛋青的道袍，一概坠饰皆无，又刻意收敛了气势，旁人看来，他与教书先生也无疑了。

    教书先生林如海看似毫无目的地闲逛，实则一直向着西边而去。见两旁的房舍慢慢稀少，林如海心道怕是快到了。

    果然，转过拐角时便看见前方道路尽头有一处被竹林环绕的小院。说是院子，也不尽然，只是有三间房屋，并用矮篱笆大致圈了一片空地罢了。打眼望去，环境倒也清幽。林如海在心里先赞一声，这村子的里正倒是个不错的人，能想到在村里办个小私塾就不错了，看起来办的还挺好。

    此时时间说早也不早，说晚也不晚，瞧着是有人慢慢的往屋子里进。只是院子中间有个人影，偏偏一直来来往往的，就是不进去。

    待走近一些，林如海才看清楚这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一身衣服半旧不新，边缘甚至有些发白了，收拾的却是干净。他身量不高，瞧着有些瘦弱，面庞白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却是湛然有神。他此时手里拿着个扫帚，正在轻轻地扫这院子里的浮土。

    林兴悄声道：“老爷，这就是林瑾。”

    林如海点点头，带着林兴进了院旁的竹林。他们两个今日一个着鸭蛋青色，一个着灰色，都是在竹林里不起眼的颜色。打眼望去，还真是看不出来竹林里悄没声的多了两个人。

    林瑾自继母进门以来便明显感觉到自己处境变差了。原本自己娘亲刚去世时他还懵懵懂懂的，虽有些伤心，到底不深刻。这几年来，懂得多了，倒是越发伤怀起来。

    不过不是为自己伤心，是为父亲。有限的记忆里也能拼凑出自己娘亲大约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对待自己也严厉，对待家事也认真。如今这位继母，也就只沾着泼辣、能豁出去的份了。既不会教养孩子，也不会管理家事，偏父亲还真的吃这一套。不知道以后如何呢。

    他自不能光明正大来念书那一日起，便每日早起来学堂里扫院子，并帮先生干些杂活。先生大约也是同情自己身世，自己在窗外旁听时他也不计较，有时讲到艰涩的地方还会故意将声音提高些。就这么着，他在窗外“念”完了四书。

    只是如今家里瞧着更加艰难了，怕是继母不会再放着自己将心神分到念书上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早起来给先生扫院子呢。

    正想着，突然之间扫帚却是怎么也拿不起来了，原是一只穿着白底黑面布鞋的脚正好踩到了扫帚上。林瑾抬眼看去，原是自己的继弟，林家老二，此时他正一副怜悯的表情，道：“你还不知道吧，父亲想让你入赘到刘老头家去呢。正好家里没预备给你娶妻的份儿，你还整日里来这装模作样的讨好先生，不如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讨好刘老头家的傻闺女呢。”

    林瑾也不急着反驳，任由他踩在扫帚上说了这一篇子话，才道：“这些事情我管不着，不过，你现在踩得扫帚我可是早晨刚用来扫过茅厕。”

    林老二顿时便要跳起来的样子，连忙将脚拿开在地上蹭了两三遭，直蹭的地面尘土飞扬。林瑾早在说完话时，便拿着扫帚往旁边挪了几步，果然便见林老二下一刻便将自己弄得一身的灰。

    见林瑾突然往旁边去了几步，自己身上又落了灰，林老二这才反应过来，私塾里的茅厕那样小，哪里能用这样的大扫帚扫，自己定是被诓了。顿时便又要发怒。

    恰在此时，先生的书童摇了一摇铃铛，上课时间到了。

    林老二只得恨恨的看了林瑾一眼，转身进了屋子。

    林瑾却是怔怔的，直到屋里传出先生讲课的声音，方才长叹一口气，拿起扫帚来，将院子里刚刚被弄出的痕迹轻轻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