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变故

一只没有生气的人偶。

    她心里一惊，像被烫着手般松开莲骨，两只大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的惊恐。

    她方才说话的神情，就像是在确定什么事情一样，是询问的口吻，没有一丝一毫自己的感情代入，真真儿可怖。

    莲骨亦是一惊，不解地看着她，向她靠近几步，却不想容与似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连连后退，直至绊到一根老树藤险些跌倒，莲骨忙拽住了她。

    “你怎么了？”

    容与的大眼睛里由惊恐化为愤怒，又化为疑惑不解，终是含着莹莹泪花道：“仙子，你可知你本不该活在这世上？！”

    莲骨一怔，鲜艳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却没敢作答。

    “可是你活了过来，你怎么会活过来呢？！”容与终是忍不住了，哭得一阵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温顺可爱，眼睛里的戾气转化为熊熊怒火，竟有一丝骇人的。

    “今日君上若是万劫不复，那我亦陪他万劫不复，只是我求求你，离开不世情吧！君上为了你受的罪还少吗？！”

    “……”

    她的大脑一阵刺痛，心底一个声音拼命嘶吼，她晃了晃脑袋，亦有晶莹的液体从脸上滑落，直至滴进脚下的泥土里。

    半空中的紫色雷光越聚越多，最后被压缩成一道巨大的雷柱，对着一身朱红的月颜狠狠劈落下来，月颜踉跄了几下，没站稳，半跪在地上，因了一把剑的缘故，没有倒下。

    “要变天了。”容与道。

    而后丢下她飞身冲进混战之中，生猛的将月颜拽出来，莲骨第一次瞧见容与打架，原以为她只是个贪吃、馋嘴的俏皮小丫头，不想竟也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委实是仙不可貌相。

    月颜不知在容与耳畔说了什么，只见那容与颤抖了下身子，而后失魂落魄的回头，双目空洞无物的将莲骨望上一望。

    她便知道，月颜是唤她了。

    她终是走到了那个男人身前，心底的吼叫声亦愈来愈清晰，她隐隐约约听得几个字眼，杀了容与。

    她怔住了。

    那月颜嘴边噙着一抹鲜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混含着泪水异常可怜，见她在他身前停下，猛地拽住了她的衣摆，沾满血污的手和鲜红的裙子融为一体，竟生出一丝和谐。

    她缓缓蹲下身去，头痛难忍，仿佛是被人控制一般，她感觉这个身体愈来愈不听使唤了，只道是随着身体里的人说什么，她亦说什么。

    她说：“别再骗我了。”

    她说：“你对我有多好我自然知晓，可是你是我的哥哥，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我的哥哥！”

    停顿了许久，寂静了许久，仿佛身后的厮杀声都已然消失，她身体里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信，即使是谎话我也深信不疑，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所以我会嚷嚷着要嫁给你。

    “纵使凤白出现，我都从未动摇。”

    “……”月颜终是抬起了眼眸。

    “纵使凤白向我提亲，我都没有答应不是吗？”

    “可是你杀了凤白。”

    “……”

    “你为什么还要杀他呢？”

    “……”

    “你知道你被六合之内千千万万人憎恶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死吗？！”

    “……”

    “你知道我看着你日渐堕落直至为魔有多难受吗？！”

    “……”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兴许是最后一句话威慑力太大，二人都死死盯着她，容与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随即双目杀气腾腾，莲骨撇见到她的指甲盖儿都被她掐翻了过去。

    但好在那个女人没激怒她。

    那月颜终是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阿眠，你可知我为何要摘下眼纱？”

    “……”

    “你回来了。”

    “……”

    “我曾说过，此生宁负天下也绝不负你。

    “亦曾说过，你若离开，我便杀了所有和你染指的人。

    “可你终是离开了，那日凤白冒死闯不世情，将你带了出去。

    “我便大开杀戒，血洗丹穴，逼他交出你来。

    “我知，老凤凰生性软弱亦不喜凤白，自然不会出兵帮他。

    “那日屠杀，凤白被逼无奈堕入魔途，才会有今日情景。

    “那日你失口道出所见之鸟，引起了鸟族注意，亦引起了魔族注意，更是引起了凤白的注意。因而，六界便知，你回来了。

    “从前我血洗丹穴山将你讨回，如今他怕是要血洗不世情了。

    “只是你说你是怎么死的，我便不解……”

    正欲开口，却被那容与一剑挥过，她头上的凤冠掉了下来，一头青丝垂落，没了凤冠的束缚全都披散在身上，竟也含着丝丝凄凉。

    莲骨终是回过神来，身体向前一跌，仿佛什么东西霸占了她又脱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