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温润

儿不知他爹瞧见这般光景可要打断他的腿。

    次日一早，莲骨便在百花院格调的床上醒来，那何公子却不知去向，倒是肚子叫的一阵欢快。

    她拍拍胸口，只期望自己可千万不要再被卖了去。

    好在没这等儿事的发生，她安然无恙地出了百花院，只是一路上惊奇、讶异、鄙夷、嫌弃的目光交糅在一起，还有不少人冲着她翻白眼翻得勤快。

    她摸着空空如也的小肚子在大街上晃荡，想瞅出个何星羲的影子，却百般寻觅无果，只好随意走进路旁的一家酒肆。

    那酒肆小二颠儿颠地朝她奔了过来，嘴里道：“客官您吃点啥？”

    莲骨里里外外地扫了一圈，大抵是看明白了。

    她指着离她最近的一个男子桌上摆着的酒肉，对那小二说道：“就照着这一桌子给我来一份。”

    应着声，那小二就颠儿颠地退下了。

    喝了几壶寡淡的酒，吃了几盘甚是合她口味的酱牛肉，她这才懒洋洋地打了个饱嗝，欲离去。

    却是被那眼尖手快的小二拦了下来：“客官，您还没给钱呢！”

    “钱？”莲骨怔儿怔地迷糊了好半天，边上那桌喊着“结账”，便把那小二唤了过去。

    瞧见那桌的人随手把几颗银亮亮的小石头颠在桌子上，她这才明白了过来。

    许是几颗亮点的小石头啊。

    这还不好办！她瞧见那安置在正门口的花盆里就有不少。

    这黑的白的黄的，个个圆润光滑，还够大，定比那硌手的小银石不知好上多少倍。

    彼时，她便把那几块鲜亮的鹅卵石学着那桌男人的模样，颠在桌子上。

    “哟呵~小妞儿，你这是忽悠谁呢？”那小二的表情不甚和善，许是适才给的“钱”不合他眼？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明敞的不好好学，给我玩这些花里胡哨的？”那小二上蹿下跳似个猴子，“想吃霸王餐？来人！”

    言毕，那厮身后便蹦出了好几个壮实男人，个个都抵两三个瘦猴儿般的店小二。

    “别以为你是姑娘家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告诉你，吃了霸王餐，一样挨打！”那小二瞪着个眼珠子，显得十分凶恶，莲骨竟有些怕的。

    彼时她尚不知那“霸王餐”名为何物，便被那几个壮汉折下身来。

    周遭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闲人，她尚不解，怒道：“为何擒我？”

    “哟！小丫头，别跟老子装傻！你吃了霸王餐还理直气壮了不是？”正说着，那瘦猴儿举起干瘪瘪的瘦手就要下来。

    莲骨下意识的闭了眼。

    可是那疼痛遂未袭来。

    许是自己道行已高深到了感知不到疼痛的地步？

    她缓缓睁开眼，一只看上去十分好看白净的手抓住了那只瘦猴儿丑陋干瘪的手。

    她顺着那美手看过去，却见一个浑身雪白的男子背光而立。

    那男子的面庞背着光，不甚清晰，倒是那面颊的轮廓瞧上去甚是优美柔和。

    “客…客官！放、放手！疼煞小的了！”

    男子松了手，声音平缓略显忧郁：“她的账，便算在我头上罢。”

    当真是手好看的人，就连声音听起来都是如此温柔细腻，十分动听。

    “哼！今天算你个小丫头走运！”莲骨瞧着那小二隐没在了酒客之中，手臂也被放了下来。

    “起来吧？”漂亮手蹲下身来，伸出他的漂亮手。

    彼时她算是瞧得清楚了男子的面容。

    那男子的眼睛上绑着一条轻纱，朦朦胧胧的，但确是瞧不见眼睛。

    雪白的衣衫，雪白的手，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用雪白的玉冠束起，一半披散，一半束敷，气质高雅出尘，温润如玉，纯净就若那天上谪仙。

    嘴唇的弧角也十分完美，连带着的那抹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拔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

    许是那所谓的“救星”就长这般模样罢。

    自此，莲骨的脑子里对于救星的定义也大抵如此。

    可是此时她的脑子是真真儿的痛！

    真是痛不知所起，一往痛深。

    “怎么了？”那男子柔声问道。

    许是瞧美人儿瞧得痴了些，她才忘了应答，便痴痴地道：“我瞧你生得如此好看，便有些醉了。”

    那男子轻笑一声，将她扶起。

    “我瞧你倒是与我一位故人略有相似。”

    奈何他眼睛看不见，是如何瞧得见自己与他的故人相似的？

    她将手在那男子眼前晃了一晃，似是确实看不见。

    “你看不见，如何瞧得我？”莲骨问。

    “许是心灵相通，姑娘身上那缕气息甚是想念。”

    “想念？”

    “姑娘可有落脚之处？”那男子没有作答，浅浅笑着岔开了话。脸颊上陷进去的两个小窝儿，甚是香甜。

    “尚无……”她痴痴地答道。

    “不妨随我而去？”

    “甚好……”她痴痴地答道。

    彼时她尚不知，眼前的美男子正是那“不世情”的月颜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