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准备就这样捆我一辈子吗?”蚩鸢又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动手解开了贺兰盈身上的绳子。贺兰盈坐了起来,捏着自己酸麻的手腕,眼中闪烁不定,口中问道:“你就不怕我爹吗?”蚩鸢道:“他永远都不会来救你了。”救她?也许吧,父亲恐怕还不知道她被水月劫走了吧。也许,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在了王府之中,今生,再也回不去了。贺兰盈抬起头,看着蚩鸢,这些天没见,他更加的苍白憔悴了,从前荡漾在他脸上轻狂的微笑已成了沧桑,只有眼中留有永远属于他的桀骜。贺兰盈靠在了蚩鸢怀中,这个怀抱,如此的安全有力,也许是最后一次这样靠着他了吧。贺兰盈闭上了眼,轻轻念道:“鸢,我爱你!”蚩鸢面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他只是看着贺兰盈,没有任何的动作。贺兰盈拔出了刺在蚩鸢腹部的匕首,泪夺眶而出,轻轻的念一句“来世再见”,便将匕首刺向自己的身体。门被粗暴的撞开,贺兰盈纤细的手腕被人粗鲁的抓住,匕首掉落在地,众人的惊扰声中,她被拖了出去,出门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满身鲜血的蚩鸢那痛苦的双眼。
“大少爷,这个女人刚刚行刺二少爷。”贺兰盈被人推进了另一个房间,摔倒在地,面前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好象正在向他们的神进香。“哦?那他死了没有?”男人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贺兰盈身后的人答道:“没有,但伤的不轻。”男人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上扬的嘴角是那么的不驯。贺兰盈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觉得他很像她的鸢,却又完全的不同,也许一样的只是他们笑的时候都是那样的残酷。尤鲲蹲在贺兰盈面前,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正对着自己,眯起了眼,笑着说道:“你是贺兰尚的女儿?”贺兰盈愤恨的说道:“你们会后悔的!我爹一定会来救我的!”尤鲲面上的笑意更胜,他一挥手,整个屋里只剩了他和贺兰盈。尤鲲的手指自贺兰盈的下巴向下滑去,他淡淡的说道:“你爹早就来了,我保证,马上你就会见到他。”贺兰盈从尤鲲的这句话中读出了不祥的预告,还未来得及仔细分析,尤鲲便已如恶狼般扑在了她身上。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水月整个寨子,听见的人除了冷笑一声没有任何的反应,而能救她的人却被她深深的刺了一刀,昏迷不醒。如果说贺兰盈和蚩鸢这段缘,是上天注定的冤孽,那么他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又会不会是他们自己一手酿成的苦酒?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尤鲲门外守着的男人们隔着门一边倾听里面女人的哭叫一边嘻嘻哈哈的猜测着里面发生的事情。贺兰盈的声音又大到小,由高到低,由呼喊到啜泣,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了。门开了,尤鲲提着裤子走了出来,随便的挥了挥手,说道:“快点,完了带她去祭台。”男人们明白了意思,争先恐后的抢进了小屋,女人的哭喊已微弱而无力,被众多的巫医围在中间的蚩鸢,昏迷中流下了两行热泪,面上的痛苦只因心中的无助。欠了债,总是要还,老天,也总会是公平的。
贺兰盈被拖上了新月湖边的祭台,曾经高傲的双眼中没有丝毫的神采,眼珠停留贺兰尚的人头上一动不动,那散乱的眼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活着。镇南王的千金已被折磨的没有一点人样,白皙的皮肤上到处都是青红的伤痕,血痕清楚的印在她的胳膊上,腿上,脖子上,背上。其实,她身上基本已没什么东西能起到遮盖的作用,若不是怕大祭司发火,那群刚从禽兽状态恢复的男人们甚至连块布都懒得给她盖。贺兰尚对水月造成的伤害是有目共睹的,水月从老到幼人人都恨不得将之扒皮拆骨。贺兰尚的死他们没有参与,恨泄不尽就继续的往他女儿身上撒。看到贺兰盈这个样子,没有任何的同情可怜,每个人都有一种解气的感觉,更有小孩拣起石头不停向她身上砸,细致的身体被尘土污浊,大小的石块在她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不过贺兰盈似乎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被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一看到贺兰尚的人头,她就完全的傻了。
一天都快过去了,眼见太阳都快落山了,多忧还是没有找到。尤鲲有些不耐烦,在他身边那个矮小干瘦的黑衣老头耳边说了些什么,老头便点头而去。尤鲲满意的看着黑衣的老头在地位仅次多忧的祭司常满耳边说了些什么,众多的祭司一起变了脸色,二话不说的奔向蚩鸢的房间,尤鲲的脸上又露出了那残酷的微笑。其实尤鲲只是让吉萨巫去告诉常满,多忧跟一个汉人走了。多忧怎么会和汉人混在一起?那当然是她和蚩鸢一道监视贺兰尚的时候发生的事。作为大祭司的多忧,怎么能与汉人有纠葛?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祭司们也不管蚩鸢是否还在昏迷,一起闯进了蚩鸢的房间,问清楚了蚩鸢的状况,觉得施法叫醒他不会有什么大碍。于是在众祭司的齐心努力下,蚩鸢迅速的醒转了。
“盈儿!?”蚩鸢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喊出来,祭司们互相看着,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本是来问话的,此刻却成了被问话的人。蚩鸢揪住常满,问道:“贺兰盈呢?”常满答道:“在祭台。”蚩鸢的瞳孔急剧的缩小,他跳下了床就要向门外冲,吉萨巫很准确的拦在他面前,缓缓问道:“二少爷,多忧小姐是不是跟一个汉人在一起?”蚩鸢一心都系在贺兰盈身上,哪有心思听人问话。他冷冷的瞪着眼前这个矮小的老头,低声喝道:“滚开!”吉萨巫当然没有滚,布满皱纹的老脸竟然会出现略带点诡异的笑容。“二少爷,你……很在乎贺兰尚的女儿吗?”蚩鸢爆喝一声:“滚!”同时一脚踢了过去。吉萨巫老归老,却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他连忙的躲到了一边,看着蚩鸢踉踉跄跄的向祭台奔去,眯起的眼中俨然是诡异的笑意。
新月湖边的祭典又出现了新的状况,不光大祭司下落不明,现下所有的祭司们都匆匆离开,眉宇间均是肃然。水月的人们从狂喜中冷静下来,猜测着族中可能出现的大事。一时间,人心惶惶,贺兰尚的头就在这,贺兰盈也马上要被拿来祭奠先人,还有什么事能让众祭司如此凝重?蚩鸢已接近了祭台,肚子上的伤口再度的裂开,流血不止,但他看不到他的盈,心中的焦灼超越了一切,伤又算什么?蚩鸢仍在努力的接近祭台,祭台边的人们仍在努力的猜测即将发生的大事,便在此时,最让人意想不到的状况终于出现了。平静的新月湖忽然变了脸,湖水不规则的激荡着,咆哮着,瞬间变的狰狞起来。湖中的蓝已不在是清朗的蓝,那色彩成了幽幽的墨蓝,诡异而神秘。无风怎会起浪?人们吃惊的看着新月湖的变化,满怀着怯意开始远离祭台,湖边只剩了一个孤零零的贺兰盈,仍在痴痴呆呆的看着供桌上的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