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一晃过了半个来月。
这日,天色越发灰暗阴沉,乌黑的浓云催压在门楼顶上,朔风渐渐停了下来,下起了绿豆大的冰粒子,掉在地上骨碌乱滚。
青州东门城楼处,**个身穿北国服饰的修士,逡巡着盘查出入城门的行人。
黄昏时分,从城门外的官道上走过来四人,两男两女踽踽而来。走在前头的是一位面容瘦削的青年,正是宗楚。
见四人走来,一名青年北方修士几步走上前,伸手拦住了他们,神念一扫之下有些慌乱地叫道:“云师叔!云师叔!。”听见这青年有些急切的叫声,一位儒雅中年人不以为然的信步走了过来,定睛盯视了一眼几人,目光停驻在宗楚身上,这位金丹初期的北方修士一凛之下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神色,拱手说道:“这位道友,在下冒昧,请问道友仙山何处,来此有何贵干?”
宗楚眼皮一翻,二话不说一拍储物袋,一块绛红色的腰牌蓦然漂浮而出,儒雅中年人一把抓住腰牌,一边查看一边用余光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宗楚等人。片刻后恭谨地将腰牌递还给宗楚,复又拱手说道:“贵门不是在梦州驻扎么,道友来青州所为何事?”
宗楚勃然大怒,说道:“怎么!我血炼门弟子去哪儿还要向道友禀告不成,误了我门中大事谅你也担待不起。”说着将手一撩,儒雅中年人只觉一股惊人的灵压骤然袭来,站不住脚往后趔趄了几步,才有些狼狈的站住了。此青年也只是金丹中期修为,怎生有如此庞大的气势,心下立时有些骇然,那腰牌也是货真价实的,且这血炼门弟子素来阴鸷毒辣,心下如此暗忖着,哪还敢上前拦阻,干脆顺水推船说道:“在下不敢,还望道友见谅,道友请!”边说边摆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宗楚冷哼一声,带头扬长而去。
儒雅中年人目送宗楚等人身影消失在门洞中,兀自纳闷不已,怅然伫立不动,旁边三名筑基修士凑过来,一名黄袍老者问道:“云师叔怎么了?这几人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这位云师叔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凝望着空空如也的城门,呐呐说道:“怪异,怪异啊!”
“云师叔,您是说方才进城的那个青年吗?”老者迟疑的问道。
儒雅中年人仿佛从梦中惊醒般,收回有些凝滞的目光,说道:“嗯,此人好生怪异,给人一种危险之极的感觉,明明只比云某高一层修为,方才释放的灵压却不在马长老之下,莫非”
黄袍老者闻言吓了一跳,嗫嚅说道:“您是说此人有意压制自身修为,其实竟是元婴修士!”
儒雅中年人沉吟片刻说道:“云某也只是有所怀疑但不敢确定,血炼门中数名元婴前辈云某也有所闻,只是未曾谋面如此便不是我等可插手的了,还是禀报宗中长老知晓的好。”
冬日苦短,本就灰暗阴郁的天空,在料峭凛冽的冷风中仿佛不堪其寒,早早便黯淡下来,街道上的青石条砖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油光,两旁的房舍楼阁窗棂中透出昏黄的烛光灯影,给人一种和煦温暖之感。
宗楚双眼紧闭,盘坐在客栈简陋的黄丽木床上,内心却是波涛浩瀚,没有一刻平静。这一个来月的经历,仿佛比自己二十年所遇还要铭心刻骨,闻啸笙、莫塵、铁幕还有清月薛燕婷王岐涯和那死去的李尘染,蒲家堡的母亲与大姐,这些人的身影在昏暗摇曳的烛光里轮番浮现,一时如泣如诉历历在目,一时又如风中的残叶袅然消散。
万籁俱寂中,突兀从楼后院中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有人摔倒了,还有什么东西轱辘滚动的声音,接着是一个男子粗暴地怒斥声,“连这等粗事也干不好,哟!还摔坏了木盆子,趁早给爷滚蛋!”
只听一个女子怯怯的乞求说道:“高爷,您就可怜可怜妾身,将这半个月的工钱结了吧,妾身死不足惜,只是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儿无人照管”
“爷还没有找你赔这木盆子呢,再不走我就叫伙计撵你了,哟,模样还不错嘛,可惜了。”接着便是一声哐当的木门关闭声。
“高爷!高爷!您就行行好,行行好吧。”那女子拍着门板哀声叫道。
那高爷并不行好。只听木门吱呀一声响后,脚步杂沓中只听那女子突兀地发出一声尖叫,随即后院门也是一声沉闷的关闭声。
此时窗外已是羽花淆乱,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在朔风中四下旋舞。
宗楚静心聆听了一会儿,却是静寂无声,只有雪片落在窗外万年青叶子上发出簌簌的微音。皱眉闭眼一声苦叹,摇了摇头待要收敛心神,耳边却又隐隐传来那女子嘤嘤的呜咽声。
宗楚心底一阵搅动,身形蓦地一闪,木窗嚯然一响间两扇洞开,在冻风中兀自开合不定。
越过后院高墙,在对面房舍窗棂中透出的昏黄灯影下,只见一个身穿粗布碎花棉袄的女子,伏在院门前的石级上低声抽泣,肩头微微耸动着,发髻和后背上积了厚厚一层白皑皑的雪花。
“你真是李可儿!”
俯身低泣的女子一惊之下怵然抬起头来,现出一张银盘也似的脸盘苍白如纸,微斜的柳眉下目光有些呆滞,小巧的嘴唇乌青发紫,显得异常憔悴,却正是那李可儿此女。
李可儿愣怔了半响,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说道:“你你是宗宗公子!你我”
宗楚心中蓦地一恸,悠然有些伤感地说道:“李姑娘快些起来说话,大冷天里怎么在这里?”
李可儿挣身爬起来,脚下一滑身形踉跄又要跌倒,宗楚一手微动,李可儿只觉一股柔和而又强劲的无形之力稳稳的托住了身子,一阵恍惚惊怔间,却发觉已经身在一处房间中。摇曳不定的烛光中,见墙壁灰白的房中一张小床沿窗紧靠,两把木椅和一只木柜一溜儿挤着,而自己正坐在其中一把木椅上,对面的小床上宗楚脸色疑惑阴翳。
李可儿眼中一热,两泡清泪在双目中滢滢打转,强自压抑着没有放声哭泣。
宗楚目光在李可儿脸上停留了片刻,盯住了那伸缩跳跃的烛火,问道:“李姑娘,难道你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何沦落到此等栖惶境地?”
李可儿再也收摄不住心里的悲伤和委屈,双眼一闭,两行清泪如断线的玉珠,顺着双颊滚落而下,低声便泣不成声了。
良久,李可儿止住悲声,泪眼婆娑的望了一眼宗楚,目光中有些幽怨还依稀带着一缕希翼,伸出冻得红萝卜似的小手拭去满脸的泪水,说道:“自从妾身拙夫在振威镖局被被公子击杀后,过了数日拙夫族人便来家中,自称是拙夫的堂兄弟,斥说妾身是不详之人,克死相公妨害公爹,不由分说便将妾身母子强行赶出家门,妾身无一技之长,只得靠着帮人家做些粗活度日。要不是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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