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潮涌而来的凶兽。没有武器,没有护甲,有的只是等待撕裂的躯体和染红沙土的鲜血。即便能暂时撑过这波凶兽的围攻,死亡斗士也会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一个个砍下他们的头颅。
适用于祭旗者的先祖法规只有两条。
一是如果他们能活到最后,就代表已经用鲜血和勇气洗清了罪孽,并得到特赦;二是如果有血亲甘愿代替祭旗者入场,以自己的生命换回对方的生命,先祖之魂的怜悯将被重新唤醒,由氏族首领宣布祭旗者从此得以苟活。
没有蛮牙愿意无视部落荣耀,去挽救那些罪人。因此这两条活路,都难如登天。
玛莎一心要让赵白城养成坚强无畏的性格,因此跟他说起过斗兽场相关。阿莫罗索大王默然良久,才冷冷道:“小崽子,就算你用战神的话来压人,也改变不了事实。你跟玛莎不是真正的血亲……”
他话还没说完,已看到赵白城捡起地上那柄长刀,拉了玛莎的手握住刀锋,自己握在旁边。
“母亲,别怕痛。”赵白城抬头看着玛莎。
玛莎似乎明白了过来,涩然而笑,“蛮牙从来不怕痛。”
原本伤不了皮肉分毫的刀锋无声无息从赵白城掌心拖过,割出极深伤口的同时,玛莎手中也鲜血迸流。沿着雪亮刀身,两个人的血液慢慢流淌蔓延,融合在一处。
收养弃儿必须融血归亲,部落最古老的传统之一。
赵白城对部落习俗的了解程度,远远超乎每个蛮牙的想象。阿莫罗索大王额前的青筋再次鼓凸,如果不是还有外族在场,他早已忍不住要亲自动手将这两人当场格杀,“玛莎是烈刃的一员,我是烈刃家主。你想就这么跟她变成血亲,我同意了吗?!”
“你又错了。”赵白城淡淡地回答,“她已经被你逐出家族,根本没有姓。这里差不多人人都知道这一点,你是不是因为太老,记性才会这么不好?”
阿莫罗索大王爆发出一声整个斗兽场都清晰可闻的狂暴怒吼,但却硬是找不出话来辩驳对方。
赵白城皱了皱眉,像在忍受对方的口臭,“另外,你大概觉得烈刃这个姓很了不起,觉得人人都想要抱你的大腿。我可以对着我脚边这条肥狗发誓,我自己就是大腿,从来只有人抱我,没有我去抱人的。所以你和你的大家族尽管放心,我对你们没有半点兴趣。”不知何时溜进人群的板凳“汪”了一声,努力爬上自己熟悉的小窝,趴在了赵白城脚面上。
论个头,赵白城根本就是狮虎面前的鸡雏;论实力,众人中感知最为敏锐的狼王之子暴爪早已看出,他不会超过两阶力量。尽管对于幼年蛮牙来说,这已经足够算得上是奇迹,但就凭这点斤两来耍狠,还是远远不够。
然而众人却都保持着沉默,阿莫罗索大王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赵白城确实钻了空子,但先祖立下的规矩谁都不能改变,也就是说,他确实有资格代替玛莎去祭旗。
“可惜外人太多,不然偷偷杀了我,你就不用妥协了。”赵白城对阿莫罗索大王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相当符合自身幼龄,但眼神中的那点幽冷之光,却深如永夜,“其实妥协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去祭旗只有死路一条啊!所以麻烦你,让我去死,谢谢了。”
就算在十多年前那场与霜狼的内战中,阿莫罗索大王也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无力感。
第三次号角声响起,霜狼、赤蛇两名斗士队长当即告退。暴爪在离开前遗憾地看了玛莎一眼,却跟着接触到赵白城投来的目光。
“我等着你。”赵白城说。
暴爪轻蔑地打了个响鼻,大笑离去。
“时间到了,送他进场。”阿莫罗索大王犹豫了很久,才指了指赵白城,从语气到神态都透出了无可掩饰的苍老。
赵白城没理会走来的卫兵,而是默然看着玛莎,眼前高大丑陋的女兽人跟记忆中真正的母亲再次重叠,那股温暖也于心底悄然复苏。
“我一直都想让你看到,我会成为你的骄傲。”赵白城在意识深处再次捧起母亲留下的唯一记忆画面,嘴里喃喃地说。
她在笑,在凝视着他,笑得那么好看。
已决意赵白城一死,自己便立即自杀的玛莎不再感到任何恐惧。她走到跟前,像每个蛮牙母亲在送孩子上战场之前都会做的那样,用自己的鲜血在他额前划了个祝福符文,然后贴在那里亲了一亲,眼中有泪流下。
“从我把你捡回来那天起,你就已经是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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