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既明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出门去了。蔺夫人重新坐下来,拿起绣花棚子,针捏在手上,却迟迟没有动静。
门边探出一个女孩子的头,目光静静柔柔地看她,也不出声打扰,直到蔺夫人又将绣花绷子放回筐子里,才婉转地唤了一声:“娘亲。”
蔺夫人扭过头来看她,目光竟然有些惊恐,好像被吓到了一样,顿了好久才缓过气来:“昕娘,你不是回房了吗?”
被唤作昕娘的姑娘从门外走进来,又坐回先前做针线的位子上,细声细气道:“没有,我听到爹爹方才说的话了,娘亲,茅总兵是谁?”
蔺夫人对她笑了一下,道:“是个英雄。”
昕娘问道:“那他为什么要被问斩?”
蔺夫人犹豫了一下,对昕娘道:“因为朝中有奸臣,他牺牲自己,给奸臣制造了一个破绽,好让你爹爹他们扳倒这个奸臣。”
昕娘点了点头:“他的家人也要被问斩,是吗?”
蔺夫人点了一下头。
昕娘严肃地叹了口气,脸上显现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爹爹答应要保他的家人是吗?娘亲,爹爹想要用别人替换那一家人吗?”
蔺夫人垂下眼睛,又抬起来看着女儿,目光深深,看了一会,对她微微一笑:“不会,你爹爹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昕娘却道:“娘亲曾经教导女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今爹爹许下了承诺,无论如何也是要完成的。”
蔺夫人轻轻“嗯”了一声:“是的,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昕娘,娘亲要出府一趟,你带着弟弟乖乖地,等娘亲回来。”
昕娘点了下头,问道:“娘亲要去哪儿?”
蔺夫人道:“我要去见皇后。”
她向内宫递了折子,请求皇后召见的时候,太子正在召见蔺既明,李劭卿和杭子茂都在场,蔺既明入殿来,没有看到九公主,忍不住暗暗纳罕,便问道:“公主殿下呢?”
太子疑惑道:“你要见她?”
蔺既明从襟前取出那方绢帕,呈到太子案头:“茅总兵拜托微臣将这方锦帕交还给公主殿下。”
太子伸手拿起那帕子抖开,一角染了些许褐色,不知是污渍还是血迹,他把那一角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只将绢帕重新折好,推给了李劭卿:“来日你见到她,代为交还吧。”
李劭卿应了下来,太子又问蔺既明道:“他还说什么了吗?”
蔺既明答道:“他希望能保全他的家人。”
太子的脸色暗了下来,道:“得到消息后我去见了父皇一面,希望能取消诛三族的决定,改为流放和充入贱藉。”
蔺既明只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个提议一定被驳回了,搞不好还被皇帝大加斥责了一通。如今皇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虐,稍有不顺,便会大发肝火。
他只好问道:“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太子道:“李代桃僵。”
的确,已经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能李代桃僵。
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问题上,人都想活着的,哪怕是死牢里的犯人,也不愿意放过可以求生的一线之机,就算想要找一个李去代替桃僵,也得要找得到那个心甘情愿的人。
沉默许久之后,蔺既明终于哑着嗓子开口:“如果实在没有办法……”
“臣妾愿代替茅总兵的妻子,去广西赴这一场死局,”蔺夫人对着上首的皇后和九公主深深叩头,额头抵在地毯上,声音发闷:“臣妾的女儿,也可以代替茅总兵的女儿。”
九公主不由动容,疾步走下阶来,想要将蔺夫人搀扶起来:“夫人请先起来说话。”
蔺夫人顺从地被九公主扶起来,让到一侧的椅子上,她从来没有机会拜见过这个国家的主母,不由拘谨,手指无意识地掐着衣角,一副怯怯的模样:“多谢公主。”
皇后问道:“蔺夫人,你的女儿,她今年多大了?”
蔺夫人急忙站起身,向皇后欠身行礼:“回娘娘的话,犬女今年十四了。”
皇后点了一下头:“可曾许过人家?”
蔺夫人道:“未曾……先前外子贬官庐陵,臣妾和犬女被送回母族,他们都忌讳外子的身份,所以……一直耽搁了下来。”
皇后微笑了一下:“二七华年,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你让她去代替茅绍均的女儿赴死,可狠得下心?”
蔺夫人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眼泪蓄在眼底,摇摇欲坠,然而口中却道:“茅总兵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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