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肃然冷厉瞬间烟消云散,竟像是活生生剥下了一张人皮面具一样,真实表情极其丰富,挤眉弄眼的,每一句都说得很用力:“这回的祈道赐福论法大会,广邀天下各路道门,除了集道门众力为天下灾情祈福消难外,还会辩道论法。皇都天封那位圣上御笔亲赐的紫霄小真人,作为道使钦差,也会过来。一为一统南北道门,二位拔擢修为高深的道人入京。风闻,还有机会封官进爵。”
真阳子哈哈笑道:“贫道不才,想请大人代为引荐,与道使钦差紫霄真人大人私下论一论道法。”
丁保在外听得一乐,这真阳子若真想在道使钦差的面前一显能力,临会论道也就是了,又何须私下请托引见?明显便是想走后门!
白海亭眼睛一眯,呵呵一笑,不客气道:“怎么,二监院也懂大道么?”
言下之意,你一个类似大管家专门待人接物处理杂事的二号监院,叫你一声真人只是客气,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真人了?!
真阳子却一点也不生气,呵呵陪笑道:“大人此言差矣!众生皆有道,贫道有、大人有,连路旁的猫猫狗狗也有,哪个不懂道?”
说完,利利落落地起身推开房门,大喊:“都抬进来!”
丁保正在暗笑这老道真无耻,一见他起身向外呼喊,立马叫了声不好!
因为门外清风一旦回头唤人,便会发觉自己不见,若还保持双臂悬挂在这里,形迹便肯定会败露,剩下便只有逃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安危应当无虞,可是万一他们真要做什么,也必然打草惊蛇了。
他不敢用腿蹬墙助力,担心会有声响,仅凭臂力奋力摆荡身体,“劲草”使出,身形折展到极限,以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向上翻转了将近三百六十度,攀上檐顶。
但双脚一踏上檐顶,他便暗叫倒霉,因为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斗拱上面竟如莲花般厚重繁复,一层层的,毫无规则,而且滑不溜溜的不容易找到重心,一脚踩上,重心便失。
而这时,前边一个动作已经用尽了所有变机,根本无从重新找回重心。
现下,他只有两种法子,一是顺势滑跌下去,保持回之前的攀援状态,但九成九会被寻过来的清风他们看到,二是双脚发力调整,但务必会发出声响……
千钩一发之际,身下的照壁板忽被推开,一只青袖倏然卷出,缠住丁保的腰际,“嗖”一声将他整个人扯了进去。
丁保眼前一暗,身体却落在厚有数寸、软如棉花的积尘上。
那尘土怕积了有数百年之久,他身子一落下,只发出既轻又细的吱吱声响,连灰粉也没怎么扬起,尘土黏结压实,便似跌在了一条厚棉被上。
兔起鹘落间,清风的身影已晃过屋角,依稀听得他压低声音怒问:“……人呢?怎不见了?你们谁见他……”
信义小道士吭吭唧唧的嚅嗫回答不易听清,似提到茅房之类。
丁保心中一定,又觉好笑,苦苦忍着噗哧一声的冲动,挥去浮尘四下张望,才发现置身于一条横梁之上,那梁横过整幢“铁拐堂”。是将整株楠木刨成方柱,面宽三尺有余,跨坐着都嫌裆开难受,盘腿绰绰有余,还不必多费力保持平衡。
此时,他身前坐着一人,身穿青色的道袍缁衣,虽不算合体,但亦能感觉到身段之窈窕舒美。幽幽晦晦的梁壁间,虚空,悬一张俏生生的面颊,竟是位陌生的美貌道姑,不过此时,这美貌道姑却是瞪大眼睛直直盯着丁保,像是淋了雨的小鹌鹑,浑身都在颤抖。
那一对水汪汪流澹澹的眸子里,蕴含着震惊、喜悦、惶恐、惊疑、伤心、绝望、彷徨、愤怒、哀求、痴痴……
最后,却皆化为了一片水雾朦胧。
丁保前世今生从未在一双眼睛里看到过这么复杂沉痛的东西,心中不由一悸,隐隐也觉得有些难过。难道这道姑认识我?
不由瞪大眼睛仔细看去,极力去想,不对啊,道姑虽然很漂亮,可是这眉眼显然不是自己认识的!
那美貌道姑似是自丁保迷茫陌生的眼神中得到了“他果真不是那人,那人已经死了”的残酷真相,倒是忘记了此时自己乃是易容,眸中的水雾刹那间化成了无尽的绝望和怒火,轰轰然直冲丁保,手一扬,便要对着丁保痛下杀手!
恰在这时,丁保鼻翼一动,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馥郁幽香,眼睛瞬间瞪大,一把抓向美貌道姑扬起的柔荑,无限喜悦道:“狐狸姐姐?”(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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