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枝桠,一片薄薄的雪花,怎会这样容易催断枝桠?
年三十的夜,呼呼的风,静落的雪,温府在无数红灯烛火里,迎来了新年的第一个早晨。
大夫人打扮得极精神,一如既往和蔼可亲。和昨夜判若两人,使我不禁质疑自己。
昨晚看到的莫非是一场梦,那位沮丧难过的大夫人只是存在在我的梦境中而已。
大年初一,各院的少爷小姐要到晓翠苑磕头。大夫人早把押岁准备好了,按院人口放在木塌上。
大少爷院里只有年氏一人没来,大少爷、柳姨娘、小少爷三人欢欢喜喜磕过头,奉过茶,大夫人每人发了一份押岁,问过柳姨娘的身子、小少爷的饮食,笑了一阵才散。
大少爷前脚才走,年氏乳娘来禀,她是为难也要办,因此一脸无力,叹息道:“夫人,我们奶奶卧病在床,思忖着把病气带来是不孝,只等好了再给您请安赔不是。”
大夫人点点头,从塌上拿了封押岁令我交给年氏乳娘:“多大都是孩子,这份是珂儿的。既病了,好好清养着。”
年氏乳娘连连磕头,说了好些吉利话才离开。
年氏乳娘走后,素秋掸了掸棉帘,冷着脸,拉长声道:“夫人,奶奶的病,每回都病得恰巧。”
大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她是见不到章儿,心里不痛快,耍耍小孩子脾气。大过年的,由着她罢。”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女孩的清脆笑声:“三哥,是温凡走得比乌龟还慢,要么我肯定是头一个来给母亲请安的。喂,一会母亲给的押岁,你那份归我。”
汪嬷嬷在外报:“夫人,六少爷、八小姐来给您请安磕头。”
说着挑起帘,先进来的是位秀丽出众的小姐,后头跟着个斯文娇弱的少爷,再后进来的分别是他二人的乳娘及嬷嬷。
两人年纪不大,十岁那个是五夫人所出的六少爷,九岁那个是六夫人所出的八小姐。虽是兄妹,可八小姐气势大,个头高,站在一起时看着倒像是姐弟。
我取来两个蒲团,放置在塌下。八小姐扯了把六少爷,顽皮道:“温凡,我让你先,快给母亲磕头,磕响亮点。”
六少爷老老实实,跪在蒲团上冲大夫人拜下,真就响亮地磕了个头:“母亲在上,儿子温凡给您磕头,祝您身体康健,岁岁平安,福——”
“打住打住,拜寿呢。喂,温凡,学着点。”八小姐跪下,对着大夫人拜了拜,声音又脆又亮:“母亲在上,女儿茗茗给您磕头问安,新的一年祝母亲天天开心,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年年十八。”
众人都笑了,大夫人笑道:“我要是长生不老,不成了妖精?”
六少爷连忙大声说:“茗妹妹,你说的也不好,干嘛取笑我。”
八小姐不以为意,推了一把六少爷,昂起小脸:“母亲要是成了妖精,也是妖精洞里最年轻漂亮,法术最高强的妖精。”
大夫人在温茗茗脸上轻轻拧了把,喜悦道:“你啊,年年想着新词儿逗我高兴。我们家茗儿的这张嘴,愈发厉害了。母亲借你吉言,做个漂亮妖精罢。”
众人又笑了。
八小姐得意地看着六少爷,六少爷觉得自己的贺词落了后,不高兴地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