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子听见了动静,便在外头骂,“哪个不想活了!道上处处是锦衣郎,你们还叫嚷!”
牙婆子话音未落,拉车的马匹就是一声惊嘶!
隔着青布车厢,只听得外头道上,沙沙,宛如爆豆子急雨一般袭来一片马蹄声。
兰芽紧张地抓住虎子衣袖。虎子便低声安慰,“兰伢子莫怕,有我呢!”
马蹄声来得急骤,却也停得急骤。随即车外静寂无声,车厢内少年们紧张的喘息声便缠成了一团。
良久,外头静寂里忽然扬起一个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哪?”
那嗓音阴柔冷魅,仿佛在冰屑里开出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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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便更是一抖!
只从这嗓音,便能辨出是紫府的阉人!
“哎哟,哎哟哟。”刘三儿忙不迭跳下车去,打恭道:“草民拜见公公。岂敢惊动公公!”
“嗯。”那宦官只是轻轻一哼,“看着你倒也面善。”
人牙子忙殷勤回话,“小的叫刘三儿,在府中供奉。许是小的有幸入过公公法眼?”
“刘三儿?”
旋即那宦官身边便有人上来附耳解释。宦官便也一笑,“原来是你。”说着瞄瞄那几辆大车,“这样说来,这回又送了些好孩子来啊?”
刘三儿的嗓音里便生了些得色,“自然,自然。给府里办事,哪里敢不尽心拣选好的!这些孩子,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
“怎么回事?”虎子在车厢里小心听着外头的动静,忍不住跟兰芽嘟哝,“怎么听着不似他们从前跟咱们应承过的,说要送我们进大户人家当小厮和书童的?怎地还与那阉人扯上关联?”
果然,牙婆子也仿佛赶紧跳下车去拦着他男人,“低声些!别让他们听见!”
陈桐倚也附和:“如此听来,倒似是要送咱们进紫府的!”
兰芽也是面色一白:“如此看来,刘三儿竟然是专给紫府送人的!”怪不得,牙行里的尽是眉清目秀的美少年!
车里的少年都惊动了,一听便都要炸开!送进紫府的男孩子,必定是要净了身去当阉人的!哪个男孩子愿意自己从此断子绝孙?
“他竟然骗咱们,咱们跟他拼了!就算饿死,也不能变成不男不女的!”便有几个鲁莽的,伸胳膊挽袖子就要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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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这一折腾,外头的宦官便听见了。他瞄着马车,“打开,让本官先行验看。”
刘三儿不敢怠慢,连忙并婆子和后头几辆车的伙计,挨个将马车打开车帘,叫少年们下车。
夜色幽暗,外头锦衣马队的每匹马头都悬着一盏羊角明灯。灯笼在夜风里摇曳,散出刺眼的明光,照得少年们一张张脸无可遮掩。
兰芽紧张地扯紧虎子的衣袖。虎子便也将兰芽藏在身后。
这一躲一藏,便被宦官瞄见。宦官甩镫离鞍,眯着眼睛朝兰芽的方向走过来。
“本官奉朝廷旨意,沿途缉拿犯官子女。这些孩子的身份可都查清了,都干净么?若有身份不清不楚的,送进了府去,刘三儿你的脑袋可不必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