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兰芽将孩子交给爱兰珠和塔娜,她换上了塔娜的衣裳,出了馆驿。
因衣着是侍女打扮,便未曾引人注意。兰芽倒是格外瞧见门外立着个明媚的少女。也是穿着李朝的普通侍女衣着,身上并无任何华丽之处,只是顾盼之间面颊从头上覆盖的外衣里展露出来,容颜柔婉明媚,叫她这个画画儿的人过目不忘。
只是苦于不会说李朝的话,无法一探究竟,兰芽只得忍下。
身为侍女,面上却无卑微谦恭之色,反倒是淡泊平静,叫她微微有一点起疑餐。
擦肩而过之际,仿佛是感受到兰芽的注视那
虎子早在外迎候,小轿悄然到了李朝的东海号总号。
前店后宅,庭院雅致。虽院墙低矮,亭阁娇小,却也不改清幽。这么于月下望来,一如大明故国。
院子里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背对兰芽。头顶一轮清月,却照不亮他周身冷寂斛。
兰芽便只能悄然叹了口气,将心里的担忧压下。
来都来了,此时要是怪他,也已晚了。
地上有雪,兰芽踩出了簌簌的动静,他便肩头微微振了一下,这才转回眸来。
兰芽微笑:“今晚天冷,不便将孩子带来。改日定给你看。”
他这么放下一切,千里迢迢地来,自然就是为了看孩子。这份心意,她岂能不明白。
他则深深凝视她:“听说你九死一生。”
又哪里只是听说,自从得知辽东出事,兰太监被建州掳走,他便几日几夜都无法合眼。恨不能就这么奔过去,可却知道——不能啊。
后来大人去了,再后来京师中都传闻说大人不见影踪,将陈钺和马文升两方人都给忙个地覆天翻;再然后,马文升索性放弃了的时候,大人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大人与兰公子的性子,他都已谙熟于心。辽东天地,除了左有草原,便是右邻李朝。他便悄然嘱咐了隋卞,收集李朝东海号的消息,于是接下来这便不顾一切地赶来。
心中那翻涌了几个月的担心,这一刻却也只能化成轻描淡写的一声。
兰芽便垂首淡淡一笑,避开他的目光:“哪里有那么严重。”
他便也只能沉下一口气去,悄然问:“你现在,没事了吧?”
“恢复得很好。你瞧,我还胖了。”
三个月的远离勾心斗角,三个月的只是跟着爱兰珠、虎子这样知心的人们一起看顾自己的孩子,她倒是体会到了自从家门遭灾以来最最平静的时光。初为人母,仿佛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藏花上下打量她,便也点了点头。
兰芽这才和缓地问:“你这么来了,大人还在辽东,虽说御马监有隋卞担待着,可是西厂和灵济宫呢,你都交给谁了?”
藏花略显狼狈:“我既然来了,自然都安排好了。我又岂是那么不顾大局的人?”
若非知道她九死一生,为了那两个孩子险些将自己的性命都断送了……他又何至于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么跑来?
他微微仰头,月色清光都落在他面上,仿佛寂寂寒霜:“御马监有隋卞;西厂我交给风看顾着,具体的事务还有冷杉他们;灵济宫——自然还有初礼啊!”
这一套班底都是大人和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纵然他不在,又能出什么乱子?
再说当年他在小宁王藩国的时候,大人被禁足在乾清宫,她自己要下江南去,还不是也用了这套班底看家的么?
他这么安排倒也周全,只是……
兰芽垂首皱眉,却避着没叫他看见。
这种安排,实则已有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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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了会儿话,兰芽又细细盘问了东海号这边的账目,打听了东海帮众的下落,然后这便起身。
“你这样就走了?”
立在寒冬夜色里,藏花这才有点急。
兰芽抬眸静静看他一眼:“李朝官家的馆驿也自然有晚上关门闭户的规矩,我若回去晚了自然少不了一番口舌。再说,”她柔软一笑:“我想念狼月和固伦了。”
他闻言便一挑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叫法?一定不是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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