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跋涉,路上耗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路上都是伤病老幼,路上便走得格外慢。回京路程所耗费的时日,竟是去时的双倍。可是带回来的健康完整的人,却是去时的一半。
这一路走来兰芽时常恍惚,每逢宿营要燃炉子,她便会下意识地喊:“三阳,点火啦!”然后就见双宝提着马粪进来,低低垂着头,不敢迎向她的目光。
她便会怔忡半晌,才想起三阳已经永远无法再回来帮她点火了……
接受一场死亡容易,可是想要在从前长久的记忆里生生将一个人的痕迹尽数抹去,却是太难。
幸好这一路上还有月月。兰芽纵然再伤心,再恍惚,却时刻都要为了月月而打起精神呢来。就算再无心欢笑,可是逗着月月的时候,也要让自己强颜欢笑踺。
她都不知,如果这一路上没有月月,没有这个她无法推开的责任,她是否还能安安稳稳地支撑着走回来。
而这一路上,众人也都怕她有事,却不敢明说,只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
息风亲为护卫,煮雪在马车里陪她一起照顾月月,藏花更夸张,亲自去当车夫赶车。而大人,则一直默默地骑马陪在马车旁,不论白天黑夜,只要她撩起车窗帘,就一定能看见。
于是兰芽明白,她不能再这么叫自己自怨自艾下去。她是没了哥哥嫂子,她是承受不住失去三阳的打击,可是看看这队伍里的每一个,谁没曾失去过自己至亲至爱的人?他们不也还是都坚忍地活了下来,没有寻死觅活?
她不该叫大家那么担心她,她得自己赶紧振作起来。
许是连日在马车里颠儿得太久了,就在队伍终于离开了草原地界的那个早晨,她莫名地觉得恶心,急忙捂住嘴,跳下马车去吐了。
众人都惊望这一幕,藏花更是紧张地低呼:“大人!”
众人都未曾见过司夜染这般紧张的模样,可是他自己也是拼命抑制着,并不想叫人瞧出来。
他提了几口气,才拿了水囊,跟上前去,扶住兰芽的肩膀。
兰芽有些不好意思:“马车颠簸太久了,没事。叫大家担心了。”
司夜染没说话,只送水囊给她漱口。手指却不露痕迹地搭上了她的手腕……
他搭了一次,倏然收手;结果趁着兰芽起身,便又悄然搭了一回。
兰芽纵然吐得难受,可是也觉得此时的大人有些奇怪。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而且为什么面色这么严峻?
她便扬手在他眼前晃晃:“大人在干嘛?真当我没感觉出大人是在悄悄给我把脉么?怎么啦,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司夜染这才忍不住了,伸手啪地拍她脑门儿一记:“休得胡说!”
说罢竟是扬声大喊:“煮雪!快下来扶你家兰公子上车!”
兰芽赶紧拦住:“大人这是干嘛呀?我也不是走不了了。吐完了已经好了。再说煮雪在车里抱着孩子呢,怎么下来接我?”
双宝闻声赶紧跑上来,伸胳膊想要去扶兰芽:“大人,奴婢来。”
双宝本就是兰芽身边的人,他来扶着自然没什么说的,从前司夜染也没什么不让的;可是今儿,奇了,司夜染竟然一挥袍袖,将双宝个挥一边去,低叱:“岂容你胡来?!”
整个队伍里,出了兰芽之外,就只有煮雪一个女子。煮雪一看情形不对,便赶紧下了马车,将孩子递到双宝手里,祝福他:“你抱着孩子吧,抱稳妥了。”
煮雪说罢走到兰芽身边来,先紧盯了司夜染眼睛一回,才抿嘴一笑,伸手扶住兰芽:“大人这回可放心了吧。”
兰芽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只得顺从着煮雪,随煮雪一同回了马车上。煮雪先让兰芽上车,她自己留在后头,待得兰芽进去后,才冲外头的风、花等人做了个鬼脸。
风那么严肃的人,这一刻也忍不住面颊肌肉抖了抖;藏花则就当没看见,傲然地扭回了身儿去,看不出喜怒。
而司夜染则一副很懊恼很想抓狂,却又一副想要在驿路上狂奔一下的模样。
当这些都落在双宝眼里,那孩子抱着更小的月月,就有点发傻。
心说:不会是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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