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爱在将爱未爱时

  晏清拿起那叠还带着油墨清香的A4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

    “天在将黑未黑时最美，爱在将爱未爱时最迷人。”

    这句话大概源自某位闺中密友四五年前的一条个性签名。

    当时太过年轻的我，只信了前半句，直到后来自己身陷泥淖才知道后半句的个中滋味。

    再后来逐渐有了新的感悟：

    “天在将黑未黑时，路灯尚未点亮，最美也最暗；爱在将爱未爱时，欲说还休暧昧着，最迷人也最伤人。”

    暧昧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

    暧昧：含混不清、幽暗不明。

    《晋书．卷三四．杜预传》：「臣心实了，不敢以暧昧之见，自取后累。」

    泛指行为不光明磊落，有不可告人的隐私。

    …

    《辞海》里的注解我并不满意。

    在我看来：暧昧就是所有人都以为我和他在一起了，只有我清楚的知道我和他的距离。

    暧昧是总会暗自揣测着为何他待我与他人不同，却又偷偷埋怨着他不肯说穿。

    暧昧是连找他聊天都不敢，短短几页聊天记录每晚都看。

    暧昧更是我借着酒劲亲吻他的那一晚，已经足够我念想多日。

    我与他的关系维持在这种爱在将爱未爱时整整三年。

    他曾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上司。

    在这三年里，我记得他穿每一件外套时的背影。

    我可以在写字楼上下班的人潮中一眼找到他。

    坐满人的晚班地铁里也同样如此。

    我甚至都知道他在办公室里当下的坐姿。

    他柜子里的茶叶还剩多少。

    什么时候下楼去吃饭。

    在哪间餐厅哪个卡座。

    这些我都知道。

    我记得他的生日、身高、喜欢的颜色、喜欢的食物、爱听的歌。

    这些都清清楚楚地印在我脑子里。

    我从未拥有过他，却在心里挣扎放弃了他几千次。

    我明白所有的迫不及待都换不来期待。

    虽然恨不得马上就能拥抱到他。

    心里想他想得要命，

    但是关于靠近他的每一步，

    我都走得小心而胆怯，

    或许我和他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于我而言却是千山万水般漫长。

    然而当我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试图跨越这千山万水的阻隔…

    他却从背后轻轻拉出一位比我年轻、漂亮、高挑的女孩。

    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向办公室里的同事介绍着：

    “这是我的女朋友。”

    我也许就是在那一刻有了那些感悟。

    也是在那一刻真的成熟了。

    我能面不改色地称赞着他的好眼光。

    也能重新退回到朋友、同事、下属的位置上。

    我们的关系回到最初我刚进公司那会的状态：

    偶尔一起聊电影、歌手、通勤、馆子，尽是些无关痛痒又波澜不惊的话题。

    仔细想来关于感情的事，这三年里似乎从未正式提及。

    …………

    “怎么样，是不是很虐心？老章都差点看哭了，真没出息。”

    还没等晏清从第一页纸上收回目光，苗妙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他来。

    章雅梦粲然笑道：“是啊，我是眼眶红了，可有些人直接哭出声了。”

    “绝对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苗妙跳脚否认，她试图伸手捂住章雅梦的嘴。

    ……

    “可是…你们难道…都不觉得故事的男主角很渣么”

    晏清迷惑，大家说好的远离渣男内容呢？

    笑得很烂漫，章雅梦应声回道：“我在意的是这个女孩的感受，跟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对啊，喜欢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跟被喜欢的人没有关系。”

    低着头的苗妙如此这般咕哝着。

    不置可否，晏清不动声色地翻阅起后面的稿子。

    章雅梦千言万语尽数化为一句：“清哥！”

    苗妙试图上手再加撒娇：“清儿哥！”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那就定它吧，提前说好，歌可能不太适合我。”

    退后两步，晏清一副拗不过俩人，只能被动接受的样子。

    谁也不知道晏清深邃的眼眸底，潜藏着一片潋滟波涛，在不断暗涌：

    有早几天在北五环草场地艺术村见到的那抹灰蓝天空；

    也有闪星一号录音棚控制室里翁怀憬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

    还有邵卿发过来的短信里那段：

    “他现在的生活依然光鲜亮丽

    而我只能拥着过往的记忆

    在夜里祈祷

    梦里的他将我抱紧

    不会再伤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