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师。”魏央站在司天院的观象台上,皱着眉头抬头看天,语气里满是沉甸甸的担忧,甚至还有一些不甘心的抱怨之意,“我自问这些年来,听从天师的意见,兢兢业业,宽宏博爱,也不再妄造杀孽,而我魏国的地域之中更是刀兵渐止,及至海晏河清,除了胜阳这个积年的阴煞之地,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国泰民安——更何况如今蓝英已经亲至胜阳——却又为何会有此等乱世倾覆的天象?”
“陛下这些年的作为,贫道自是看在眼里,可以说,做为一个人间帝王,无可挑剔,但是……”站在魏央身边的,是一个峨冠博带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说起话来嘴唇都没什么动静,双眼半开半合,偶有精光闪现,长长的白眉毛甚至垂落到胸前,如果加个莲花座再找个道观一坐,妥妥就是太上三清之类有名有姓的神仙。
“还请天师指点。”魏央回过身,对这李姓天师躬身求教,很是谦虚的模样。
“陛下还记得最初的时候,在中桓山中许下的承诺么?”李天师的眼皮依旧没有掀开,只是微微掀动着嘴皮,提点了一句。
“这……”魏央一时有些竟有些愣住了。
坦白说,他的确是不怎么记得了。
当年他带着自己残存的手下在中桓山中驻留,与其说是修生养息不如说是苟延残喘,当时他在山里头憋得有些绝望了,所以曾在看到深山里那个废弃的山神庙的时候,心神恍惚了一下,于是说过一句:“天若有眼,山若有灵,还请指点我一条生路,来日江山定鼎,重掌乾坤,定当为神灵重塑金身,果品酒席,三牲六畜,甚至举国香火,为神灵祭。”
他当初说这句话,多少也是绝望之际求个盼头的心情,而这件事之后不久,他听到了外头动乱的风声,于是带着兵马从山里头转了出来,转来转去的时候,仿佛真是得了中桓山山神的护佑一般,无比巧合地遇到了李天师。
李天师有自己的名字,但是他从当初开始就自称天师,这名号在魏央称帝后便索性直接定下了,在魏央看来,李天师可以说是他能够重掌乾坤的最大功臣,掐算天时,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助自己决胜千里,战事平定之后更是不求名利不求封王封侯,只要了这司天院的差事——所以魏央一向十分看重李天师的话。
“原来如此,多谢李天师指点,看起来,得有一趟祭天之行了。”魏央的心思转了转,虽然他也有些疑惑李天师为何会知道自己在中桓山中所说的话,但是想到李天师那能掐会算的功夫,也就自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当下便做了决定。
“到时候还需李天师指点一二。”魏央抬头看了李天师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贫道自会为陛下尽心。”李天师上半身微微动了动,便算是领受了魏央的好意,“除此之外,贫道还想提点陛下一句,天灾易过,人祸难防。”
“人祸?”
“那是自然。”李天师点了点头,“这句批语,于陛下来说,象征的或许只是内忧外患,但是对一些野心未死的人来说,这便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如此一来,不管这妖星究竟指的是何物,这天下只怕都不会缺少自称妖星从而蠢蠢欲动之人了,就算我推算出了真正的妖星所指,这些麻烦却仍会接踵而至。”
“这才是真正的人祸。”李天师的语气微微加重。
“受教了。”魏央对李天师行礼,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杀意,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人。
……
看着魏央逐渐消失在重重殿宇之后的身影,李天师抬头看着天,一直半开半合的眸子突然睁开了,一道精光闪过,月亮的影子在他的双眼之中一闪而没,随即李天师很没有样子抽动着鼻子,嘿嘿一笑,便从这观象台上消失了身形。
而单乌正站在永安城不远的一片矮山头上,这山头虽然不高,但是对于永安城来说,也算是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而更美妙的是,观象台在永安城里,突兀得仿佛是一座海边的灯塔,抑或是一团棉毡之上独独插着的一根针。
所以单乌可以清楚地看清楚李天师的一举一动。
看到李天师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追了出来,单乌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勾了起来。
文先生曾经告诉单乌:“李天师的那套剑法倒是有些来历,不仅仅只是凡人打架时候的招式套路,你若有机会,可以留心一二。”
单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本来就打算着与李天师单独会上一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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