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看着苏努,留心苏努的神色。
谁不晓得这个老狗是个官迷,一心要攒功劳求恩典的。
毕竟他有那么多儿子,还等着皇上抬抬手。
苏努也在留心阿灵阿。
历代都有“八议”制度,即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死刑免死,流刑以下减等。
阿灵阿,是皇亲国戚、也是正一品以上爵位,可以议亲与议贵。
《大清律》上也提及“八议制度”。
不过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从太祖皇帝开始,就强调权贵守法,即便是执政贝勒,也不许悖道行乱,否则依法惩办。
到了太宗皇帝,专门提及“国家立法,不遗贵戚”。
所以,大清的王公勋贵,头上也都有铡刀。
这样想着,苏努神色就肃穆起来,看着阿灵阿如同看着死人了,道:“阿灵阿,你窥视宫中消息,放纵乌雅氏谋害皇孙阿哥,大逆不道,当议死罪……”
阿灵阿立时抬头道:“贝子爷,我确有管家不严之罪,也乐意受责罚,要说其他罪名,我不认!”
苏努道:“你不认,乌雅氏认了,宫里给你们传递消息的太监,是钮祜禄家康熙十九年前就买通的人手,你想要推给乌雅氏也不能了。”
乌雅氏是二十五年由皇上指婚给阿灵阿的,同年嫁入公府。
阿灵阿:“……”
他面上强做镇定,心里却有些慌乱,实在没想到还能翻出这样的隐秘关系。
他呼吸有些急促,望向其他几位阿哥。
大阿哥看着他面上带了不善,三阿哥则是有些幸灾乐祸,五阿哥蹙眉,八阿哥移开眼,不与他对视。
阿灵阿的心沉了下去。
苏努已经继续说道:“不用否认,从朝阳庄子提了几户人口回来,已经都招了。”
阿灵阿忍下慌乱,道:“是我额涅的陪嫁人口么?当年乌雅氏进门,我额涅就将家务都交到乌雅氏手中,大前年乌雅氏还曾犯糊涂,安插人手在阿哥所,被我训斥了一顿,不许她再打听宫里消息,没想到她还敢再犯……”
苏努似没有听到他辩解,继续道:“乌雅氏谋害皇子福晋与皇孙人证物证俱全,也已经认罪,签字画押,只是她不承认是自己拿的主意,只承认是受了你的指使。”
阿灵阿脸色涨红,带了怒气,道:“乌雅氏在胡说八道!我哪里会在意这些内宅之事,九阿哥与十阿哥上门之前,我压根不晓得此事……”
他是真气了。
关了一个多月,迟迟没有审判下来,他没有那么慌乱,因为晓得是等圣驾回銮。
可是没想到,有乌雅氏的认罪,还要查这么深,也没想到乌雅氏会改口。
苏努只捡起旁边一个文书道:“有乌雅氏亲口供述,另有公府户下女子五福与三多的证词为证,八月十六乌雅氏去十皇子府当天,与你一起用的早饭,乌雅氏提及去十皇子府之事,你没有阻拦……”
阿灵阿:“……”
“那是我记混了,就算我晓得她去十皇子府,也想不到她是那个目的……”
卡顿了一下后,他换了说辞,依旧叫委屈。
苏努又拿起另一个文书道:“有公府门房德胜、管事李忠的证词,宫里送消息来的,是慎刑司太监四喜的干儿子钱根生,你在八月十五下午,亲自见了钱根生。”
阿灵阿嘴唇哆嗦着,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苏努撂下文书,劝道:“你们夫妇虽窥视宫中消息,有谋害皇子福晋与皇孙之意,可并无酿成恶果,若是老实认罪,皇上对外戚素来优容,不过是小惩大诫,若是冥顽不灵,就不好说了。”
阿灵阿露出几分虚弱来,道:“谢贝子爷提点,我想再给皇上上一个请罪折子。”
苏努点头,道:“我也会与直郡王与三位贝勒商议,上议罪折子。”
阿灵阿被带了下去。
苏努望向几位阿哥。
大阿哥道:“这是大不敬,也是恶逆,革爵,绞立决!”
要是阿灵阿谋害的是寻常百姓,那是杀人偿命,没有害死,则是减等。
可是谋害的是皇家人,就算后果没有那么严重,也要罪加一等。
三阿哥道:“籍没,儿子流,遇赦不赦,否则罚了太轻了,不能警戒世人。”
五阿哥平日里看书费劲,压根就没有留心过《大清律》,不过因十阿哥的缘故,也极厌阿灵阿的,就道:“都追溯到康熙十四年了,怎么能确保阿灵阿的兄弟也清白,当一并问罪……”
八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实没有想到他竟然想要株连。
八旗可不讲究株连。
再说钮祜禄家的一等公可是遏必隆因军功封的,就算阿灵阿问罪,也要在他这一支儿孙身上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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